眼看劍尖便要沒入司馬懿的胸膛,一柄長劍在電光火石間橫空劃出,硬生生地將淩的劍截在半空中。“鏘”的一聲,兩劍相碰,撞出些許火星,力量極大,震得淩虎口微微發麻,幾乎要抓不住手中的長劍。“子桓……”淩抬頭望去,將長劍架住的人正是曹丕。“淩!”曹丕輕斥道,“你在做什麼?!為何對司馬先生如此無禮?”“咳……”淩清咳著,胸口一陣發悶,隻能以長劍點地,勉強支撐住身體。唉,淩在心中長歎一聲,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她沒抓住,今後想殺司馬懿更是難於登天。此時她便猶如一張繃緊的弓弦,忽然鬆懈下來,方才的那一擊已耗儘她所有的氣力,呼吸有些不穩,頭腦好昏沉,意識飄忽起來,眼前開始模糊,當啷一聲,她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上,身子也軟軟地向前倒去。*好累啊……這是一種心靈上無法承受的疲累,淩既看不見日月,也看不見前方的路途,隻有陰寒的狂笑聲從四麵八方向她撲來,她是一塊頑石,卻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敲擊,這敲擊是致命的,是足可以令堅石粉碎的……“嗯……”淩呻吟了一聲,悠悠轉醒,有些迷糊地望著頭頂上方的輕絲紗帳。“淩,你醒了?”修長白皙的纖手撥開紗簾,一張清麗非常的臉出現在淩眼前。“甄宓……”淩沙啞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子桓讓我來照顧你,”甄宓伸手將淩小心地扶起,將一碗湯藥遞到她嘴邊,“先把藥喝了。”淩就著甄宓手中的碗,把湯藥慢慢喝完,而後又輕輕地躺回去。“那日你在雨中,淋得全身濕透,體力不支昏倒了。”甄宓秀麗的臉上有著絲絲倦意,“你昏迷好久了,如今已身在鄴郡。”“那,子桓即位了麼?”淩平躺著,有氣無力地問道,“子建還未回來麼?”“子桓已即位,司馬先生管理喪葬諸事,內外肅然。”甄宓微微頷首,“至於子建,如今也不見他的人影,大約還在臨淄吧……”曹丕終於得到他所要的王位了,那已握在他手中的權力……在過不久,他便會以“禪讓”方式代漢自立,改國號大魏,成為魏文帝……唉,淩幽幽歎息,她隻是個不起眼的人,在滾滾的曆史潮水麵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根本就沒有反轉曆史的能力。但是,她隻想依照自己的意願,無怨無悔地過完這一生……想著,淩掀開被子,下了床。“淩,你要去哪裡?”甄宓連忙阻攔道,“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啊!”“我要回成都。”淩邊穿戴衣服邊回答,“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淩,”甄宓見她十分堅決,便也不阻攔了,“其實我好羨慕你……” “羨慕我?”淩一愣,回頭看著她。甄宓幫淩整理著衣裳:“你雖是女子,卻不畏懼任何艱險,能看到外麵廣闊的世界,而我……”她低頭替淩係好腰帶,“我隻能一輩子困守在這宮牆之內……”淩無語以對,在這個以男性為中心的時代,**虐與暴戾是相伴而行的,所以女人,特彆是美女的命運大體是兩條,被**與被殺。戰亂中,將敵方美女據為己有,在那年頭,是再尋常不過了。甄宓便是其中的犧牲品,當年曹丕破冀州時,便將仍是袁紹的二兒媳的她收納為妻。即使甄宓心中愛的是曹植,卻也不得不嫁給曹丕,但與其他女子相比,她還算是幸運的,因為她後來當上了皇後,並且生下了曹睿(即魏明帝)。“甄宓,”淩輕輕拉住她的手,“珍惜你眼前的幸福,外麵的世界並不一定適合你。”“淩,”甄宓回握住淩的手,“此去路途遙遠,你要小心啊。”“嗯,那我走了。”淩回身拿起始終跟隨著她的長劍,往門口走去。“你要去哪裡?”在淩正要跨出門時,一個人影從門口閃進來,低沉的嗓音立時響起。“我要離開這裡。”淩抬眼望去,曹丕精神抖擻地站在門邊。曹丕墨黑的眸子閃著利芒,低啞地道:“你哪裡也不準去!”淩聞言不由雙眉一揚,與他對視著;“子桓,你這是何意?”“淩,此時你還能去哪裡?”曹丕嘴角微彎,勾勒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唇形,“你是父王的女兒,也是我的王妹,除了王宮,你還想去哪裡?”“那日你也在場,你應該清楚,我不是你的妹子。”淩垂頭斂目,低緩地說道,“既然我與你們曹家毫無瓜葛,當然不能再留在這裡。”“淩,倘若我不讓你走呢?”曹丕目光炯然地凝視著淩,輕厚的聲音帶著一絲危險,“既然你扯破了我們之間這層兄妹關係,有些事,我是絕不會再顧忌的……”“你!”淩才想反駁,忽然心生警兆,遂以冷靜的語調道,“我知道了,我哪裡也不會去,隻是想在宮裡四處走走。”“既如此,日後,你也不可再提離去之事。”曹丕神情溫和下來,“淩,你歇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語畢,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淩一眼,回身便走了。望著曹丕離去的背影,淩眉峰微攏,看來,今後的日子不太平了。淩緩緩跨出門去,眼前所見的是無止儘的回廊、重重層層的宮門,她發現自己正迷失在古堡似的王宮裡。她已重新置身於風口浪尖之上,她似乎已成為一個孤島上無人憐憫,沒人光顧的漂泊者。淩感到累了,真的累了。人生是場苦難!人生有時是個荒唐的輪回,可她就是無法擺脫這既定的軌跡!*等待,是一種多麼殘酷而無情的懲罰。“唉……”淩無奈地歎息著,靠在窗台上,望著天空中的白雲。在欣賞白雲飄渺、輕逸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它會飄到什麼地方,它總是在高處,藍天之下,山巔之上,眨眼間,便無影無蹤。黃昏早已來臨, 宮殿裡也亮起了燈火。令淩感到奇怪的是,在這個天即將黑暗的時候,竟然還能看見白雲,她不知道那幾朵白雲是從哪裡飄來的,但是,在微暗的光線中望著它們,心底有些奇異的觸動,彷徨無助卻又堅如磐石。淩雖然能在宮中自由行走,但卻是出不了宮門一步,曹丕如此大費周章地將她困在這裡,想來是知道她與孔明的關係,莫非是想用她來牽製孔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大大不妙了。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不堪的軀體,苟延殘喘著……淩知道,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隻想再見孔明一麵。“淩……”一雙堅定有力的手掌輕覆上她的肩,司馬懿的聲音沉穩地傳來,“你在想什麼?”“沒什麼,隻是看看白雲……”淩靈巧地閃過覆上肩的手,淡淡地應道。“如今要見你一麵,可真是難如登天。”司馬懿訕笑道,在淩身邊坐下。淩微抿唇笑道:“你為何要來見我,不怕我再次刺殺你麼?”“嗬……此刻我已有所戒備,你想要得手,怕是不易。”司馬懿挑了挑眉,“我隻是不解,我並為做過任何對你不利的事,為何你會如此怨恨我?”說到這,他心中有絲惆悵,他一直待淩不薄,不求她能全心回報,卻想不到她是如此怨恨他,怨恨到甚至要取走他的性命。“抱歉……事到如今,除了抱歉,我已不知該說什麼……”淩確實內疚,因為在那一刻,她確實想取了司馬懿的性命,她垂下了眸瞳,輕聲道,“我並不怨恨你,隻是立場所致,我彆無選擇。如果我們換一種方式相遇,或許,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隻可惜……”朋友?可惜,他想得到的,不僅僅是朋友……司馬懿在心中輕歎,轉口問道:“大公子為何要將你軟禁?”“因為、因為我其實並不是子桓的妹子,換言之,我也不是魏王的女兒……”事到如今,已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淩直言不諱道。淩不是曹操的女兒?!她不是曹丕的妹子?!司馬懿看似漫不經心的眼瞳,此刻晶炯如焰!原來,原來如此!他緩緩扯唇道:“知道魏王為何要派遣我去滅了那村落麼?”“難道,難道莫大叔他們都與我的身世有關?”淩立時皺起眉頭。“是,當年來鶯兒逃離魏王身邊,負責追捕的侍衛頭領便是你口中的莫大叔……”淩一怔,腦中慢慢浮起她與莫大叔的對話:“莫大叔,恕我多問,以你的武藝,為何要困守在這小山村裡?”“這……我本是個有名的刺客,後得遇明主,遂在他手下謀得一官半職。而後我接受一個機密的任務,卻沒有完成,主人要殺我滅口,我便隻得帶著同行的弟兄,逃亡至此,遠離俗事,避開禍端。”是了,來鶯兒是因為與王圖私通,被曹操發現,才逃離的。對曹操而言,自己心愛的女人竟與侍衛有染,簡直是奇恥大辱,遂派遣莫大叔一乾人等去追查,但最終仍是讓來鶯兒給逃脫了。這等不光彩的事情自然不能讓外人知道,為防此事泄露,曹操必要將知道此事的人全部殺了滅口!可憐莫大叔他們,逃亡數十年,最終仍是逃脫不了被滅口的命運……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淩立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原來,我的出身是如此不堪……”淩的聲音有絲飄渺,沒想到,她的出身竟害了這麼多條人命,“那王圖呢?”她必須要問清楚,因為王圖可能是她的生父。“魏王的脾氣你是了解的,你以為,王圖還可能在這世上麼?”司馬懿輕描淡寫地說道。淩心中一寒,倏地收緊拳頭,緊咬住下唇。“你如今有何打算?”司馬懿望著淩,挑眉問道。淩有一瞬間的呆怔,隨即便輕喃道:“暫時沒有任何打算。”她心中已有打算,那就是儘早離開這裡,回到孔明身邊。但是,此次,她已經不能再求司馬懿助她逃脫,因為她的存在對司馬懿也是一種威脅。司馬懿知淩對他懷有殺機,且他雖不知道曹操死前的耳語是什麼,但是,他應該清楚地知道曹操對他已起殺意,僅憑這兩點,他便對淩有所忌憚,所以絕不可能真心助她。兩人各懷心事,互相揣測著對方的心思,沉默是堵無形的牆,橫在兩人之間。一陣陣的陰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呼嘯著在兩人的頭頂盤旋著,轉成幾個旋渦,迅疾地拂開去。月亮高掛在夜空中,原本還有些朦朦朧朧的光芒,此時卻是陰霾一片, 陰風吹來,花瓣紛紛落下,慢慢地散開,嵌入風中,最終跌**於地,被泥土玷汙,再也拾不起來了。山風欲來,風滿樓。*唉,好累啊。淩推開房門,長歎一聲,並未點燈,散開長發,衣服也沒脫,便走到床邊,無力地把身子拋進柔軟的床海中。黑暗中,一股奇怪的感覺籠罩住全身,淩立時心生警兆,屋裡有人!“是誰?!”淩清喝一聲,抓過床頭的長劍,翻身坐起。此時她已能深切體會到,為何曹操總要將長劍放在枕旁,從來不允許在睡眠的時候有人靠近他,身處於“遍地腥雲,滿街狼犬”的險地,真是片刻的安寧都沒有。“是我……”低沉暗啞的聲音從角落傳來。“子桓?”淩一怔,側過身,便想下地去。“你就在那,彆動……”原本還在角落裡的曹丕,竟已在眨眼間站在她的床榻前,“淩,我有話要問你……”“嗯,你說吧……”淩仍坐在床榻上,抬頭與他對視,刻意忽視他身上窒人的壓力。今夜的曹丕確實不同尋常,在昏暗的光線中,俊美的臉龐忽明忽暗,深嵌在眼窩中的黑眸有些駭人,幽幽地閃著鬼火一樣的光芒。曹丕的聲音冷冽卻隱藏著奇異:“我想知道,父王彌留之際對你所說的話。”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問了麼?淩在心中苦笑著,子桓,你如今已占儘了上風,帝位也唾手可得,你還要計較些什麼呢?“並沒有什麼,”淩輕描淡寫地帶過,“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淩,我想聽實話。”曹丕神情相當微妙,像牽動某種情緒般,雙眸炯炯地望著淩,“淩,望你能據實回答,我不想破壞我們間的平衡。”曹丕雙眸之犀利直讓淩寒毛豎起,涼意由背脊竄上。他的意思很明確,倘若她不告訴他真相,他便會不顧情麵,用儘各種手段,也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曹丕的心狠手辣,六親不認,淩早已知道,這是冰冷如鐵的事實。“如果我仍不是不肯說,你會把我下到獄中,嚴刑逼供麼?”淩不著痕跡地緊握住手中的長劍,淡淡應道。“淩,不要逼我!”曹丕忽地伸手托起淩的下顎,眼神危險地眯凜起,“告訴我答案!”對權力的渴望,已使曹丕越來越狡詐,越來越殘忍,越來越遠離人性,為了得到他想要的,他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淩已不奢望他會善待她。那個曾經在樹影裡舞劍,在月下與她對飲長談的子桓已永不會再回來了。“我什麼也不想說,你若要殺我,那便動手吧……”想著,淩唇角勾勒出一抹釋然的笑意,緩緩閉上雙眼。曹丕的手並未放開,他微低下頭,臉龐貼近淩,兩人的氣息在彼此間層層圍繞。他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異樣的火花,悠悠說道:“淩,你明知,我不忍傷你……”放在下顎的手忽然收緊,淩還來不及喊痛,立時被扳過肩去,壓在床榻上,曹丕拔挺的身軀隨即覆上!“你!”話才出口,曹丕的唇便壓了下來,遽然得讓淩隻能急急地偏過頭去!曹丕的唇立時落空,他索性埋進那雲瀑的發絲中, 吸著淩身上淡淡的幽香。柔軟纖瘦的身軀緊貼在他的身下,使他心醉神迷,蠢蠢欲動。他要得到她!“淩兒……”曹丕激切的唇齒在淩修長優美的脖頸上深吮、噬咬,引得她顫息急喘!“放開我!子桓!你在做什麼?!”淩驚懼地低叫著,扯住他的背,想推開他,“我是你的妹子!”“你不是!這點我們都很清楚!”曹丕幽暗的眸中隱約跳動著一絲火焰,手掌一翻,摟緊淩的腰,“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不可能!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作我的兄長!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微亂的發絲散在淩的臉旁,狂野而充滿**力,已燃起怒火的琥珀眸子越發的晶亮。“兄長?隻可惜,我從一開始就無法把你當成我的妹子,你注定是屬於我的!”這雙清澈中又帶著倔強的褐瞳,從相見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曾有絲毫的忘卻,數年來,那把火日夜不停地燒灼著他的心,他要她!曹丕邊在她耳邊低語,邊舔咬著她的耳垂,“如今我手握大權,一切都在我的手中,你也一樣,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攔我……”“不!子桓!不要逼我恨你!”淩使勁掙扭著,無奈身子被曹丕緊緊擠壓著,鐵箍般的雙臂把她定住,完全動彈不得!“恨我?也好,想要你心中永遠有我,除了讓你愛上我,就是讓你恨我……”曹丕撩動的氣息來到淩想閃躲的唇瓣,她不斷地在他懷中喘息著抵抗,就越使他無法克製地想要占有她!這種患得患失、若即若離,想要絕對占有和情不自禁放縱的感覺……是愛……儘管腦中不願承認,但曹丕心中卻很明白,他愛上這個即使受了傷也絕不回頭的女子,愛上了這個喜愛自由飛翔的女子,他要得到她!即使要折斷她那雙翱翔天地的羽翼,即使她會憎恨他,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曹丕微喘著,眸色漸暗,更加攬緊地環住淩,大手探進她的長袍裡摩挲著。淩抿緊唇,不想再吐出一字半句,她知道說再多也阻止不了曹丕的侵犯,僵硬的身軀任他探索,放在身側的手,慢慢伸出,倏地抓住掉落在旁的長劍,才想抽出長劍,卻被一隻更快的手給攫住!“不要妄想反抗!你越反抗,隻能使這事更糟!”曹丕冷笑地握緊淩的腕骨,強大的力道今她的手腕痛麻不堪,隻得放開手中的劍。“今夜,我要你真正屬於我!”說話間,曹否一把扯住淩的衣襟。“嘶啦”一聲,淩的衣領被撕開個大口子,露出瘦削光潔的肩膀。曹丕壓製住淩的手腳,低頭吮吻著她的脖頸、肩膀,大手繼續撕扯著她的衣裳,撫上她的腰、平坦的小腹,而後徐緩地下移……冷靜,冷靜!此時除了自己,再也沒有人能救她了!“放開我!”淩竭力平靜著心緒,掙紮著騰出手,猛地一拳揮過去!曹丕抬頭微微讓過,淩立時反手抓過他的衣領,想將他摔出去。但曹丕比淩反應更快,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衣領,他便反過手肘重壓住她的右肩,巨痛下,她隻得放手。一陣粗暴的肢體糾纏,淩再度被按壓回床榻上,雙手隨即被曹丕緊箝在頭頂,雙唇也被狠狠地攫獲住,猛烈而霸道的深吻!深深的長吻箝吮地困住她的唇,淩覺得自己快窒息了,眼睜睜地看著身上的衣服被一一扯開,而她卻動不了分毫。曹丕近乎瘋狂地吻著淩,扯爛她的衣裳,每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好像在宣誓著他的占有!不,不要!再怎麼豁達,淩始終是一個女子,無法對這樣的侵犯視若無睹,腦中最後一絲理智也被心中巨大的恐懼所吞噬。即使是戰場上對著無數刀劍,即使是身體被利箭穿過,那時所受的屈辱和痛苦遠沒有比這一刻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