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山鬼兄?!”巿所思頗有些意外地看著正跟槐才互相拉扯的人,“領征王府一彆兄可安好?”“公子。”槐才趕忙鬆開手腳,規規矩矩地立到一旁。也難為禺山鬼忍著他那暴脾氣了,“尚且安好,少巿如何?弓箭可有精進?”“和彩兄可是說我精進了不少,來禺山鬼兄,咱們進家去說話。”“這是少巿的手筆?”一進門禺山鬼便被那滿牆的木箭驚到,這開弓發箭的人有著一股子神力。巿所思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那草靶子、木頭樁子練起來沒意思,我想既然滴水都能穿石,何乎飛箭破壁呢?”“這又是什麼?”禺山鬼伸手去摘,卻被巿所思先一步拿到手中。隻是斷成兩截的一支木箭,用麻繩綁在一起束在高處,斷麵圓滑乾脆,斬斷它的定然是一把絕世好劍。“倒也沒什麼,”巿所思又尋了地方把斷箭掛回去,“這支木箭是初次相見時象糯姑娘斬斷的。”“初次相見你就怎麼惹著她了?她的劍可是極少對我們這些朋友們拔出,她那人……嗬嗬嗬!我可不敢說她壞話。”“一時失手差點兒射中少汀,幸虧象糯姑娘及時揮劍,救了少汀一命,也救了我一命。”“那就怪不得了,她跟汀小子的關係好的很,隻斷你這一支木箭都是該慶賀的事。”“哈哈哈!”巿所思大笑著領人進廳堂,“禺山鬼兄,能再見到你可真讓人身心愉悅。不過你那日是隨嗣王一起離開的,他眼下如何了?”“嗣王的事暫且不急著說,我得先問問清楚,眼下的局勢你了解多少?”“國喪,大祭,親王們有動作,藩王嘛……目前隻有領征王在收緊虣州各處勢力,對於之後的動作我也摸不準。”“這話是象糯叫我問的,也是我想知道的。天子不寫遺詔,國母不傳主位,少巿覺得其用意何在?”“……亂!”“怎麼說?”巿所思自己卻也在這一問上茅塞頓開,就算是相隔天南海北,他的一日之師也讓他受教頗深。“新天子繼位最怕朝局動**,底下的人陽奉陰違,最後的苦還是落在百姓身上。”“順正主君和國母此意竟不是怕亂,而是怕不夠亂,隻有夠亂才能殺一儆百,威震朝綱!”“這麼想來隻要觀察精甲士和天子隱衛兩支隊伍的動向,就能找出有望成為新天子的人。”“甚至……所謂傳遍天下的大釔新皇詛咒,也不過是為了這一番用意傳出來的鬼話。”巿所思想到此連連搖頭,他實在不能苟同順正主君和國母的這一做法,如此殺戮鋪就得皇權霸業,新天子真的能坐的安穩嗎??“少巿,”禺山鬼一臉神神秘秘地湊近,“你這番話卻是我第二次聽,你可能猜到最先看破這場大戲的人是誰?” 巿所思幾乎是脫口而出,“定然是我那一日之師的象糯姑娘,此番高才,天下唯她!”“你比我會拍馬屁。”禺山鬼調侃道,“這道理在我離開天益城前她才告訴我,我也是愚鈍,在皇城時竟還認認真真地跟她講‘詛咒’的事。”“哈哈哈,都是幾十年前傳出來的街頭巷尾雜談,我從前也是深信不疑,更彆提現在天下還有不少人仍被誆騙著。”“那麼少巿願不願意做這個破除‘詛咒’的人?”“我?!”“我離開天益城時守禮親王正布兵逼宮,守仁親王鐵騎已到城外,夷畈流寇借由家賊指引正逆流北上,現在正是時候。”“親王們之間終歸是皇子相爭,天下人說不出什麼來。夷畈流寇的消息隻要告知各屬地榮封藩王自然不會有什麼大事,倒是……”“尚且還有領征王、震海王、**山王三位是嗎?少巿幼弟,豪傑振臂,一呼百應。梟雄奪寸土,一箭定天下。”“哈哈哈,兄,這話莫不也是象糯姑娘叫你說的?”“嗨!我也不隻是會聽她說,是汀小子告訴我的。”禺山鬼說著低頭喝了一口茶,卻像是把那剛剛烘托起來的暢快氣氛給喝進了肚子裡。巿所思眼角還帶著笑意,可那笑意正漸漸冷卻下來,如果此時坐在這裡的人是象糯,那他們就能敞開心扉地好好聊聊。他想到的事和她想讓他做的事是同一個巨大的無法回頭的賭注,甚至有可能最後判定不出輸贏。時機,眼前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時機,父親此生鬱鬱不得誌,一輩子也隻做到了小小的將仕郎。他的滿腔熱血從前都傾注在射出去的木箭上,他要用那小小的箭鏃破開攔在他麵前的石牆……“象糯姑娘是否還說了什麼?”巿所思問。禺山鬼眨巴著他的眼睛,“關於你嘛就沒有了,她隻是讓我不要為難你。”“為難?不對,”巿所思看著虛空中喃喃自語,“倒更像是給了我一個機會。”香貢終於結束了,將仕郎騎著毛驢一晃一晃地朝家的方向走著,他已經老的胡子花白,隻想安穩過完餘生。“父親,您回來了。”巿所思站在門匾下向他問候,看門人跑過去牽住了毛驢的繩子。將仕郎看看兒子,又看看那個站在家門口的陌生人,他沒有從毛驢背上下來。“給你找到了一個時機?”“兒已向母親拜彆,也向父親您拜彆。”“我明白你一心想改變官場風氣,但大朝堂有大難處,小地方有小人情。”“父親,不能隻是看到有人笑就認為天下的百姓都在笑,也該多去看不見的地方走走。”“我不是要阻止你,也不必憂心你母親和我,倒是彆讓我們太擔心你,萬事小心,切記驚慌。”“兒謹記。”“走吧,我和這小毛驢送你一程。”將仕郎的小毛驢走的並不慢,這仨人一路上也不怎麼說話,隻是沿著一條官道出了輕舟郡地界。看見界碑的時候將仕郎扔下一句“我回了”,就不再往前走還催著小毛驢往回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