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言要過了馬鞭韁繩交給一旁的小廝,沃廣領著人就直奔他們府上的墨遲小築。還未進門就聽到了略顯嘈雜的狂笑之潮,尤為響亮的當屬毋奎那雷鳴般的笑聲。推門一瞧正是毋奎不假,他正拎著酒壺蹲坐在假山石上,一見門開便直接飛身跳下來。“禺山鬼兄!你可讓我們空等了好些時日,我那沉舟斧閒散的都要生鏽斑了。”“山鬼兄可彆聽他胡說,他昨天還跑出去跟人打架來著。”養秋兒在樓上高喊著拆台。“還是說正經事吧!”灰蓉喝止住那班人的嘻鬨,“少禺兄,敖眉在信裡隻簡單提了一下,到底什麼事這麼急?”一群人呼呼啦啦擠進墨遲小築一樓的房間,或坐或站或東倒西歪地全都等著禺山鬼開口。事情自然還是得從北營校場那一日講起,再到夜路遇刺、鬼頭渡泊船、皇城宮亂。真是比說書的嘴裡的故事都精彩,這要是編排成一場大戲,絕對隻賺不虧。“可惡!”養秋兒拍著桌子破口大罵,“他們爭權奪勢的反倒是把咱們看做是攔路虎、絆腳石,象糯姑娘就不該留下。”“秋兒,”灰蓉示意她彆生氣,“那城中百姓何其無辜,象糯姑娘此舉也是為了救人。”“幕後指使是誰?”毋奎氣的牙根兒發癢,“北營校場留下的不都是皇孫皇侄,全都該死。”“哎,”沃言連連擺手,“解一時之氣又有什麼用?象糯姑娘的做法才是正解,殺一儆百的路子不一定非得見血。”“那個嗣王涼亦到底是什麼意思?”沃廣疑惑,“在子規苑時不過是仗著有象糯姑娘在才在研學盛宴上大出風頭。”“遊藍覺得呢?”灰蓉問一直低頭捧著書坐在角落裡的人。那掐翠點金的步搖簪微微晃動,一雙朦朧睡眼忽扇著睫毛看過來。遊藍打著哈欠,把眾人方才談論的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嗣王嘛,初到子規苑時他必然是無所依靠的,雖然沒什麼建樹,好歹也是順正主君親封的,又有懷客將軍的名號。”“彆看外界傳他與領征王父子不合,線抽傀儡,我卻不信這些,掂量他的分量想靠攏他的也必定大有人在。”“何況研學盛宴他又大出風頭,列書史館與公子郤擺茶問道,北營校場又是識破真相的少數人之一。”“這麼幾番一比較,他還是傳聞中那位嗣王嗎?況且那個直言郡公不是一直哈巴狗似地跟著他。”“禺山鬼兄,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彆放在心上。咱們這些人一看就都知道,象糯姑娘實在是沒什麼野心。”“這對於涼亦來說恐怕弊大於利,他始終需要抓住機會一躍而上,對那種人來說,與其等著被殺,不如先揮刀開路。”養秋兒一跺腳跑了出去,遊藍那番話把嗣王涼亦給貶的一文不值,她是喜歡那個人來著。 研學盛宴中那個意氣風發的溫潤公子,列書史館中不卑不亢的小王下,北營校場上身手不凡的將軍。這麼一個讓人心動的人竟然被人說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她難道還不能生氣嗎?“隨她去吧,”灰蓉告訴眾人,又看向遊藍,“秋兒性子直,愛憎分明,她這樣也不是衝你。”遊藍懶散地捧起她的書,“我知道。”禺山鬼已經站了起來,聽灰蓉那麼說便又坐下了,他與嗣王涼亦相處了也有一段時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說不清。況且他也從來沒想過涼亦可不可信,他也不需要去想,他離開海牙島到陸地上來就是為了追隨象糯。她相信的人他就相信,她懷疑的人他就懷疑,她說去哪兒他不會問為什麼,她說要殺誰……好吧,依象糯的武功也輪不到他出手。但是……禺山鬼想想還是覺得不好受,因為象糯不隻是一次地救過涼亦,領征王府、天益城子規苑……不論是哪兒,涼亦做事的底氣肯定不會是來自他的爵號或官職,明明是因為有象糯在支持他。“少禺兄,”灰蓉總是這樣稱呼他,“那麼接下來呢?你想讓我們怎麼幫忙?”禺山鬼歎了口氣,勉強把那沮喪的模樣收起來,“請守智親王出兵去天益城解圍。”沃言沃廣兄弟立刻把眉毛擰成了兩對麻花,異口同聲地問道,“請誰?”毋奎也沒了那副不靠譜的模樣,“禺山鬼兄,我沒聽錯吧?”遊藍也把書收了起來,“山鬼兄,你此舉無疑是要搬一座大山去天益城。”見禺山鬼不明所以,灰蓉解釋道。“這四月城說是守智親王的屬地,實則是當初發配流放她的邊地,聽家中長輩說她當時才十來歲。”“後來在軍中建功立業才後封的守智親王,並把四月城劃入她的屬地之內,可是從未召她回皇城探望過。”“甚至於後來守智親王成親,女公子檸出生,皇城那邊兒也隻是派一兩個人過來傳了一道已知曉的聖諭。”這段往事天下人儘知,但唯一不知道的是守智親王為什麼會被流放,又為什麼再也不能回皇城省親。“可是離天益城最近的隻有這位親王的兵馬,”禺山鬼無奈苦笑,“我還能怎麼辦呢?”“其實也不妨一試,”沃廣寬慰這位義兄,“女公子涼檸如今不還尚在精甲士大營,那可是未來國君的親兵。”“山鬼兄,象糯姑娘可對未來國君的人選有什麼推測?”遊藍走到空著的堂椅旁坐下,“咱們總得讓親王出師有名吧。”灰蓉接著說道,“少禺兄,若是能知道未來國君的事情,對咱們來說都是利大於弊。國有法令,無論親王藩王還是榮封王,都有勤王護駕的職責。”禺山鬼搖搖頭,“我若是知道早就告訴你們了,既然是來向各位幼弟幼妹求救的,我又怎麼能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呢?”“你們幾個‘聰明人’,”養秋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倚著門框也不進門,“我曾聽父親說過這樣一句話‘你我隻知未雨綢繆,天子卻是一竅千裡,出局說不定才是入局’。”“出局才是入局?”灰蓉想不明白,“這是你父親對誰說的話?”養秋兒故作神秘地仰頭,卻又自己憋不住地立刻把話倒出來,“自然是**山王啊!他想給女公子涼池找一個玩伴兒,一來二去就跟我父親熟識了。”“他們還說了什麼?”遊藍似有若悟地追問起來。養秋兒衝她做鬼臉,“我今日不想再跟你說話,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