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照在工位上,令人昏昏欲睡。陽瑜摸出手機,熟練地點開微博,其實一直以來都不怎麼使用微博,前段時間無聊,搜過某個人的信息,看見造謠跟誤解,總忍不住上前辯駁。於是養成了習慣,隔一段時間就想上去看看,有沒有關於他新的消息。明明人就在身邊,甚至昨天晚上同床共枕,還要從網絡上了解他。陽瑜也覺得自己蠻搞笑。熟練地在超話社區打卡,瀏覽下麵新的表白數據貼,看見某個消息時,不由停頓下來。以前阿軒就有跟她講過,在她結婚的那段時間,林楊白的妹妹因為白血病去世,隻是不知道具體的日子,沒想到已經這麼多天了。“……你都不知道那段時間他是怎麼過來的,那天早上我陪他去高鐵站,好幾天沒有休息,橫衝直撞過來的車都不知道躲開。我說陪他回家去奔喪,他還笑著跟我說,他能處理好家裡的事情,其實連門把手都沒力氣拉開,感覺就剩一口氣撐著,我一直都覺得他不怎麼合群,那天那種感覺尤其強烈,好像隻要鬆了那口氣,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一樣。他還不讓我找你,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陽瑜,這件事,你真的做得不厚道。”不期又想起阿軒的話,陽瑜歎口氣,她這個人什麼都不怕,就怕欠人情債。而林楊白似乎並不打算向她追討任何東西,說是纏著她,卻把自己的房子送給她,毫無要求,好像靜靜地待在她身邊就滿足了一樣。看似每天都在積極治病,可感覺他隻是被動地接受安排,心裡很不以為然。就像她回家這段時間,他又開始不拿身體當回事,怎麼糟蹋怎麼來,她該慶幸他不混夜店,不沾違禁品。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了,狠心扔下不管,像幾年前一樣,丟開他過自己的逍遙日子,但認真算起來,有他沒他,她的生活好像並沒有好到哪裡去。有心改善跟他的關係,又不確定他的想法,甚至隱隱不敢去試探。這麼優柔寡斷,可真不像她。下班之後,懷著莫名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花店,門外擺著的滿天星甘草非常漂亮,漸變的顏色像是雨後清新的彩虹。陽瑜站在地上欣賞了一會兒,買了一大束,芬芳的香氣在鼻端縈繞,叫人的心情格外舒暢。家裡大門緊閉,兩台車子停在露天壩,房間裡的窗簾拉著。早上陽瑜出門的時候,強硬地將林楊白拉起來,後來他接到公司的電話比她還先出門,她以為他一天都會在外麵的。陽瑜將窗簾拉開,**果然隆起一大塊,非常明顯。她看得氣不打一處來,陽瑜是非常自律的性格,她就是那種內在外在都要一起發展、追求完美的性子。平日格外注意保養身材,雷打不動一個周運動五天休息兩天,非常享受流汗之後全身肌肉酸楚的感覺。 除此之外,漂亮的衣服首飾也是消費的大頭,有時候會為了配一雙鞋子,買上十幾件衣服。隻要有條件就不會委屈自己,以前工資不夠用,都是爸爸給補上,現在在老媽的**威之下,零用錢縮水一大截,為了彌補這方麵的缺失,她更加緊迫地鍛煉,強化身材方麵的優勢。她那麼喜歡肖邦,很多時候也是因為他跟她步調一致,都喜歡運動,追求完美,對自己的要求高又狠,執行能力強。性格的合拍往往可以忽略其他方麵的不足。以前跟林楊白在一起,她習慣將自己放在掌控位置,所以寵著他,哄著他,揮霍金錢,一擲千金。上一次她給他買了幾件衣服,他很不高興,陽瑜好好反思了自己,連忙將不自覺冒出來的支配欲收斂回去,現在看來,就算他表麵不喜歡以前那種他弱她強的狀態,但其實精神上的依賴還是沒有少半分。陽瑜是個極聰明的人,永遠知道怎麼選對自己才最好。那個時候跟肖邦結婚是不二的正確選擇,當下看來,抓住林楊白才是正確的道路。或許有些人看來這樣的做法太過功利、精致利己,可要她說,她還要勸所有女孩子都清醒一點,戀愛腦是沒有好下場的。她站在床邊冷靜了一會兒,笑著趴下去,將被子拉低,“你怎麼這樣啊?不是答應我了晚上才睡嗎?我給你製定的作息表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是不是,我們當時明明說好,等你身體好了,我就可以自由乾自己的事情了,你說,你是不是故意折騰,就是不想好起來,你是不是還喜歡我啊。你這樣不行啊,就算想把我留在身邊也彆用這種方法啊,我可不喜歡照顧小孩子。”林楊白一晚上沒睡好,就算身邊躺著陽瑜,她的呼吸清淺悠長,極靜的夜裡給他一種世界上隻剩他們兩個的錯覺,可頭還是痛,精神照樣清醒。好不容易等她上班,能好好躺一會兒了,還沒睡熟,耳邊便響起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林楊白清醒地知道自己現在的作息等於是在慢性自殺,說不定哪天就有可能猝死,心臟緊張到瀕死的感覺他不是沒有經曆過,也無比深刻地明白當下該好好將養身體。可是行動和思想永遠有分歧,就好像很多人明明知道還有很要緊的工作跟作業在麵前擺著,迫在眉睫,火燒眉毛,偏偏忍不住玩手機、玩遊戲,大腦永遠會選擇讓精神更輕鬆的活動,即使後麵後悔地恨不得扇自己。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就算趙明娜天天苦口婆心、耳提麵命,他依然我行我素,就算狂熱的粉絲站在他麵前,請他保重自己,他都不會當一回事。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就這樣睡過去,悄無聲息去到另一個世界。偏偏麵對陽瑜,自暴自棄的想法不肯輕易表露出來,在她麵前,他還是想陽光一點,積極一點,像正常人一點。他並沒有愛她到怕自己被看不起,被輕視,他隻是忍受不了她選擇的眼神,而他不是她的必選項,所以他憋著一口氣,幾乎逆著本能,也要完美偽裝。腦子鈍痛到快爆炸,眼前一片焦黑,靈魂在咆哮,為什麼世界上會有起床這件事,為什麼他瘋魔似的要在意她的看法?頭腦風暴喧囂,林楊白默不作聲,身體無比誠實又艱難地坐起來。“我很困,隻想睡覺。”他怨念十足,可又像抓住最後一根阻止自己滑向深淵的稻草,鮮血橫流也不能輕易放開。陽瑜眯著眼睛假笑,“不可以,現在起來,跟我去逛超市,冰箱裡沒有東西了。明天早上你想吃什麼?這段時間我有點忙,等過段時間,或許可以出去逛逛。”林楊白在浴室洗漱,陽瑜找個瓶子將花插起來,向他展示,“你看我今天在路上買得花,好看嗎?放在哪裡比較合適,床頭?或者你的辦公室?”林楊白掃了一眼,麵無表情道:“不好看。”陽瑜沒有理會他的口是心非,當她這段時間微博白混的?誰會讓自己討厭的東西成為應援物啊,她自顧自地將花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來來去去都可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