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炎軍談判那一日,陳懷揉了揉沉痛的頭,想著醒來時窩在他身側的紀盈。她把腳伸在他小腿間,一如既往蹭他的暖呢。小無賴。她揉著眼睛醒來時看了臉色陰沉的陳懷一眼,嘟囔著:“將軍日後可真得多注意些,一點酒就不省人事,萬一讓人占了便宜可怎麼是好。”“你占了。”她悻悻然抽回自己的腳。“今日談判,是要收斂些,還是放肆些?”紀盈跟在陳懷的馬後問。“有多放肆就多放肆,這是他們無禮,該賠。”陳懷答道。隻是陳懷算錯了一件事,等到他到談判之地坐定要擺架子時,那敵軍將領伊努徑直走向了紀盈。“夫人好射藝。”伊努指著自己一隻殘缺的眼睛,對著紀盈笑得陰狠。陳懷微仰頭問席連:“她射瞎的?”“沒告訴你嗎?”席連揉了揉耳朵。這還真是意外。紀盈看著麵前放大的臉,一臉絡腮胡子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定著心神飲下一杯熱茶。“撿的您軍中落在我們城牆上的箭射的,是想把箭還給您而已,誤會了。”她笑。伊努淡笑,陳懷把佩劍砸在桌上,伊努收斂了神色坐到了對麵。陳懷看向紀盈時,她還衝著他眨了眨眼。真是……他嘴角多了分笑意。伊努是沒有得到大炎皇帝的令而出的兵,這談判的事若處置不好,他回去還要遭一次難。是故隻要要求不太過分,他大抵都是能答應的。都是些賠錢的事。“我家陛下還請我特意致歉安國將軍夫人,”伊努拍了拍手,叫人抬上來三個箱子的金銀珠寶,“都是我國貴重的珠寶首飾。還有一把長弓,上等的材質,我看你們朝廷都找不出那麼好的料來。”言語裡還不忘踩上一腳。紀盈起身看了看那些首飾,最後拿起了那沉重的長弓。這長弓從木材到弦的確上等,但紀盈一拿就知道這必定是故意給她難堪。這弓所需力之大,絕頂的勇士或可,讓她來,不就等著嘲諷她嗎。“弓我收下了,”她看似輕鬆地拉開了弦,彎弓拉弦,狠盯著伊努,倏忽鬆開,像是又朝著座上人射了一次,“金銀珠寶請將軍都換成棺材,改日請你的兵士抬棺到連城前,我們要安葬死在你們手中的將士和百姓。”“大膽!你這是駁我們陛下的麵子!”“你才大膽!你們陛下在和談,你卻攻打連城。我這是為你家陛下著想,平我的氣,不如平這軍民的怒。你大錯在前,沒讓你跪下磕頭已是留足了顏麵,這滿城的冤魂等著將軍的棺材呢。”她把弓扣在伊努案前,眼神平靜卻不容拒絕。伊努瞥向陳懷,後者卻當什麼都沒聽到一般飲茶。“大炎正式的使團即將入京,這事情還是得快些解決吧。”陳懷提點著,讓伊努受些委屈,才可少受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