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向有北方水城之譽,城內非但運河交通,大小湖泊更是星羅棋布,此時正值隆冬,湖麵都已凍成了鏡麵,銀亮亮的,照見天上飛雪靡靡,地下往來眾生。城郊柳池,隻見乾枯的荷莖像一根根鋼針,筆直地插在冰湖之中。此地因荷花茂盛,夏日之時也是楊柳岸曉風殘月之所,然而在這天寒地凍的季節裡,卻是少人問津。池畔一座酒樓,往常也是高朋滿座,這日裡也隻得幾個散客,各自搓手跺腳,一麵喝著燒酒,卻還是都凍得縮頭縮腦,連交談也懶了,於是,整個酒樓也就顯得比往常寂靜許多。二樓垂簾的包廂,炭火畢剝作響,屋中端坐二人,都注視著盆中烏金,微茫火光。隻見其中一個挪開了本在烤火的手,摸摸桌上溫著的酒壺,問道:“公子,要來一些嗎?”另一個則雙手捧著杯熱茶,搖頭:“不用了,丞相自便吧。”李綱便自斟了一杯,淺啜了一口。雲倦初看著,不由微笑:“記得在揚州那會兒,丞相也是在我麵前喝酒來著。”李綱抬眸,望向窗外渺茫遠處,也笑:“是啊,不過那時,李某喝的是悶酒。”“那現在呢?”“燒酒。”“還是……苦酒?”“有什麼不一樣嗎?”李綱回眸望向正望著他的人。雲倦初將茶杯往桌上一擱:“燒酒喝下去是暖的,苦酒喝下去是涼的。”“公子……”李綱知道某些話題已是避無可避。雲倦初轉眸看向窗外,飛雪掠過點漆般的雙瞳,淡淡道:“你的立場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明白。昨天你的信我看了,之所以沒回並不是有什麼誤會之處,而是,已沒有回的必要。”“公子是說……?”他不由握住了酒杯。雲倦初垂睫,點頭:“就那天吧。”室內刹那窒息般的沉寂,誰都清楚這頷首之間將是多少血流成河,多少人亡家破。過了會兒,雲倦初終於又開了口,清冷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蒼白的天地:“是誰領兵?”“吳玠。”“吳晉卿?”雲倦初低眉一笑,“好將才。”好將才卻用在這樣的地方!李綱卻在心底苦笑一聲,一個仰首,一整杯烈酒入喉,從嗓子眼一路火燒火燎到心頭。“義軍是大宋之子,官兵亦是大宋之民。”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那人輕輕一句舒他眉心。是啊,犧牲無可避免,可哪一方的慘敗能教人忍心觀看,哪一方的鮮血流儘能讓人心安?還不如這樣,這樣損失最小的兩敗俱傷。李綱隻盼一切當真能如他二人所願。隻聽雲倦初又道:“那金國那邊呢?可有動靜?”酒杯在指間轉了個圈,李綱遲疑了下,才道:“沒動靜很久了。”雲倦初哦了一聲,轉眸:“丞相怎麼看?” 他問得隨意,聽的人心裡卻一陣發緊,李綱抬手又倒了杯酒,端在手裡半晌,才答:“這回失竊,公子你本也猜測過:就是他們金國自己內部搞的鬼。現下大約是完顏宗浩自己也暗地裡查明白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催促我大宋——他這次畢竟是為聯姻而來,與我們為這點事鬨僵,反是中了他人的圈套,他不會那麼傻。”雲倦初不置可否。李綱卻知自己心虛:這番話半真半假,金國是沒再催促追究是真,可這背後卻哪裡是說的這樣簡單?帝王心術,帝王心術!縱是作臣子的其實心如明鏡,又如何能與他人言?而況這個“他人”……卻隻怕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果聽雲倦初道:“這麼說,這案子可是就此了結了?”“這……”他已意識到對方的下文。雲倦初也不回避,對他冷冷一笑:“等過兩天太行義軍一滅,這案子難道還有存在下去的必要?金國都要將這回事抹煞了,我朝難道還要窮揪出來惹人笑話?”“公子的意思是說:撤了這案子?”李綱斟酌著問。豈料雲倦初眸中寒光一閃:“這不是我的意思,而該是——皇上的意思吧?”“公子?!”酒杯啪的釘在桌上,人也突地立起。“丞相還要再瞞我嗎?丞相敢來找我,難道……他能當真一無所知?還是——這本來,就是——他的授意?”無需回答的提問如劍鋒道道進逼,發問的人終於忍不住掩了唇,劇烈地咳嗽起來。“公子!”李綱單膝跪地,想來攙扶,卻被一把掙開,掩唇的人抬起水鏡般的眸子:“咳咳……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我……是不是?”“不,皇上他並非是這個意思,他……”李綱慌忙解釋,說了一半卻又戛然而止,眼眶脹得酸疼酸疼,心中從不曾這樣痛恨過自己這樣的臣子之身。“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你沒錯。咳咳……”雲倦初放下手,將袖口握在手心,麵上無悲無喜,隻淡淡一笑,“皇上是為天下,你也是。”李綱驀然閉眼,仰天長歎。雲倦初看著他,眸中轉瞬已又是冷光凜然:“既然已說開了,便索性都說透了吧。李丞相,你當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我不計較的東西,老天逼我,我也不會要;而我計較的東西,老天不給,我也能逼他拿。”李綱睜開雙眼,盯著他。雲倦初揚眉勾唇:“你放心,我不是給自己求什麼,這個,丞相當比他人了解於我。”一絲悵惘從他眉間掠過,隨即化成了一道皺褶,“我要的,是王彥的性命。”“這……”“丞相若做不了主,那便煩請轉告皇上好了——”雲倦初斜睨大宋相國一眼,一字字道來,並無絲毫局促,“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要滅義軍?如果是為天下安穩的話,那就請彆忘了太行義軍的名號是什麼。”“八字軍?!”這樣一提,李綱也反應了過來:太行義軍部眾早先都曾在麵上刺刻“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故稱“八字軍”,後在雲倦初登基以後,因配合官兵一同抗金,為顯官民一體,才逐漸改了這傳統。隻聽雲倦初又冷笑:“十萬義軍,麵上刺字的何止萬餘?其餘部眾,義軍覆滅以後,或尚可各自歸鄉各自謀生,可教這萬餘人今後何去何從?帶著這麵上八字,便猶如刺字囚徒,天下雖大,卻無立足之土……”什麼在他眼中盈盈閃爍,“這種滋味……誰能受得?丞相你說: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因此亡命一搏,當真拉起大旗與朝廷對立?還是——誰能保證這一次便能將這一萬人都殺戮殆儘——否則,留下一人,都是為將來一支真正的‘反軍’埋下火種!朝廷若想長治久安,便放下屠刀,為這一萬人尋個正經出路;若隻是想貪一時之功,那便儘管將王彥當作盜賊,儘管將這義軍當成盜匪……”話說得太急太厲,於是還沒說完,自己便又一陣咳嗽。李綱至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公子是說:要朝廷撤銷王彥的罪狀,恢複……義軍的名譽?”雲倦初點頭。“可這次出兵……”豈不就成了師出無名?李綱還沒問出,雲倦初已咳嗽著反問:“咳咳……劫獄的罪名,難道還不夠?!”說著,沒掩唇的一手猛地抓住了桌沿。“公子!”他慌忙伸手扶住那咳得顫抖不止的身軀,這次雲倦初終於無力再掙脫,半靠在他臂上,喘息著:“本來……就……即使是王彥真盜了寶物,也不能……就此……讓他一山的人都連坐。……,朝廷出兵,是因為有……反抗——反抗才是‘作亂’,不是嗎?”李綱望著蜷在懷中的一團白雲,哪還再說得出話來,隻是一勁地點頭。“那……我就當丞相你答應了。”雲倦初抬睫,眸子依然雪亮,“其餘……”李綱一咬牙,索性都替他說了:“公子,李某今日是將不當講的當講的都講了:公子之言,李某句句明白,回去定會好言相勸皇上。王彥之事,請公子放心——隻要義軍不存,他沒了義軍首領的身份,皇上也就沒有取他性命之意——反若公子所說,將他留下,再去帶領此役後歸降的義軍,倒更顯我朝廷寬仁。”皇帝,隻要一切都能置於皇權的眼皮之下,便是天下最寬厚仁慈之人。雲倦初閉上了雙眼,呼吸漸漸平複,心瀾卻久久難平:自己,自己為什麼要明白那麼多呢?這般的,跟著,殘忍……“公子……”隻聽李綱忽在耳邊哽咽,“大宋……欠你……實在太多。”雲倦初勉力起身,搖頭:“不,不是。”李綱望著那日見清瘦的容顏,那但覺遼遠的眸光,目中淚珠終於落下。卻見雲倦初清清淺淺的笑開:“大宋,隻欠我個——國泰民安——而已。”“……公子!”聞言,李綱終於忍不住掀袍跪下,伏在他麵前,雙肩顫動,半晌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淚眼模糊中,睫前雪色袍角一動,他抬眼,一隻酒杯遞到他麵前,他雙手接過,杯中映出那人清遠一笑:“李丞相,雲倦初謹以杯中酒,祈天下從此太平盛世。”他含淚而笑:“李綱同願。”說著,二人酒杯相碰,都是一飲而儘。相視一笑,雙雙擲杯於地,屋內屋外同是一地霜雪。雲倦初輕咳了兩聲,說道:“那麼就此說定,刑部那頭,就有勞丞相了。”“好說好說。”李綱回答,忽又想起一事,忙問道,“隻是,王彥那邊,李某如何跟他去說,教他如何能忍看義軍覆滅,他獨自苟活?”雲倦初略一沉吟:“我給他寫封信吧。”“如此甚好。”他不由展顏,趕緊出去叫店家拿來紙筆,看著那人寧定下筆,恍惚回到當年禦案之後,一盞孤燈照得一片清明山河……想著,不由一笑,笑人到中年的自己在這二十出頭的人麵前卻總像個孩子似的——依賴、仰望……想到這裡,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李綱感到猛然冒出的一個念頭讓全身都戰栗了起來:是不是——是不是天下人在他麵前也都像是孩子?!這,這怎麼可以呢?!怎麼可以當真有個活生生的神靈存在!身為國之重臣,戰栗之後隨即便帶來清醒的恐懼:難怪啊,難怪皇上要……莫怪天家無情,這樣一個人,的確是,不該存於世上的——他該以何種身份生存,又能以何種身份生存?有他在朝,臣子總會忘了該如何自己思考;而有他在野,百姓總會將這個聖人與當今相較——這可也是種懷璧其罪?太亮的光芒會將天下的眼睛灼燒,而一個盲目的天下如何能實現國泰民安?!所以……他,是必須犧牲的。是必須的。是的。從頭到腳,忽然都像被冰水浸透。——雪,似乎是更大了。但到春天,便必得化了。不是嗎?李綱想著想著,恐懼已逐漸燃成了痛恨:他恨人恨事,恨自己是大宋重臣忠貞不二;他恨天恨地,恨這鐘靈毓秀造此曠古奇葩;他,甚至,恨這天下!國泰民安啊,究竟是誰的夢?為什麼代天下許下這願的人,卻偏偏沒把自己包含在內?這,究竟……是……為什麼?!仰首向天。——皇天後土啊,可容我李綱代天下,為他自己,求個幸福呢?沒有人回答,隻有筆走在紙上的聲音和雪落在地上的清音,一般沙沙、沙沙……外麵又開始下雪了,今年的雪似乎特彆多,落了一場又一場,冷了一回又一回。蘇挽卿坐在窗前,梅花疏影映在白得透亮的窗紙上。對麵的人悄悄抬眼看著她,看她空出來的那隻手輕撫過鬢邊,青絲和銀線交映在指尖,仿佛九張機裡織出的旖旎清歌。看著窗外的蘇挽卿似未察覺,放下手來,轉頭對對麵的人一笑,問道:“可診出什麼來了?”鬆開原在診脈的手,那人目光盈然:“雲楓恭喜姐姐:是喜脈。”蘇挽卿收回右手,雙手放在還很平坦的小腹之上,眉眼彎彎,唇角彎彎,仿佛一眨眼都能放出光來,一抿唇都能漾出笑來。她看著他,媚如春水的眼睛看著他:“有三個多月了,是不是?”“姐姐早已知道了?”夏雲楓微露詫異,後也笑了。停頓了下,輕輕問:“那……姐夫呢?”“他不知道。”水眸瑩瑩,不閃不避。“……”蘇挽卿低眉,笑笑:“你姐姐我運氣好,不像彆的女人似的愛嘔愛吐,渾身上下舒坦得很呢。而他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心思也不在我身上。”夏雲楓自知她話裡有話,淡淡道:“雖是這麼說,姐姐還是要好生注意保養,孩子最是金貴,半點疏忽不得。”“弟弟這話我記下了,待將來孩子出世了,我一定告訴他,他舅舅是怎生說他金貴的。”蘇挽卿抬起眼來,眼波一閃,笑得天真,“對了,倒真要問問你這大夫呢,可知是男是女?”夏雲楓臉上一紅:“雲楓哪裡算什麼大夫,不過是因開藥鋪才學了些皮毛,姐姐莫要難為於我。”“這樣啊。”蘇挽卿挑了挑秀眉,忽然眼睛又是一亮,“那我聽說‘酸男辣女’,你說準不準呢?”“……”夏雲楓的臉就更紅了,“姐姐,我還是改日請堂裡的大夫來給你再看看吧。”“也好。”蘇挽卿並無半分窘迫,自顧自的托腮冥想,仿佛是真能猜出腹中那小生命的形貌似的。夏雲楓坐在對麵,是不好走,又不好留,躊躇著看她兀自巧笑,心頭卻湧上種不知什麼滋味。忽聽蘇挽卿又開了口:“雲楓。”“嗯?”“也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似的。”蘇挽卿仍是笑語晏晏,“好像多了這麼個小東西,雖然還看不見摸不著,卻真有了個家的感覺:父親、母親,還有個舅舅呢,嗬嗬,生活在一個屋簷底下,平安喜樂……”那寧定的幸福像是一股汩汩湧出的清泉,從她的眼底一直流到人心底,甘甜的卻又帶著絲涼意,“平安喜樂”,四個字像是那還看不見的新生命般,勃勃心跳震**著他的胸膛,他的思緒不能說沒有恨的,恨那個人掌儘萬物卻又淡漠萬物的平靜,恨那個人不為人知的胸中丘壑,更恨那個人似乎永遠把“幸福”這兩個字放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自己的,他人的——他懂不懂:並不是每樣東西,都願意承受那樣的疼痛,也不是每個人都如他願般能輕易割舍。甚至,他懷疑過:那個人,究竟懂得真正的幸福嗎?可是現在,望著他的姐姐,那人的妻子,望著那一抬眉一舒睫的柔美安祥,誰還能懷疑那個人的心?那個人也懂得珍惜——他若真太上忘情,那眼前這靜好容色又是如何塑得?那這麼說,那人心中其實也是和所有人一樣會痛會澀的?蘇挽卿望著神色變了數遭的他,也同望著一個孩子:“雲楓,答應姐姐,照顧好他。”夏雲楓意識到了什麼,一蹙眉峰。蘇挽卿盯著他:“他要陪你上山。”見夏雲楓動唇,她搖了搖頭:“沒人能阻止他的,他定下來的事,若不讓他做了,憋在他心裡會更難過。雲楓,我知道你……”她停頓了下,最終還是沒有直接說出,“阿群想必都已跟你說了吧——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你也是——你可以誤會你姐夫,但,不能不信任他——他不會做任何對不起義軍的事情。”夏雲楓勾了唇角,淡淡一笑:“我相信公子所有的決定。”相信的僅僅是“決定”,是嗎?蘇挽卿有種無力的感覺,從夏雲楓派夏群來監視的那天起,她便肯定了那兩人之間的隔閡,卻沒料那原已是條鴻溝。歎息中,眼前白衣青年清寂的笑容漸漸模糊,流光飛轉,仿佛那年初見,少年也是笑得這般寂寞,卻在看向那人的時候,眼神迷朦,似蘊火光。回憶,就像個夢。不變的唯有那個人,那人永遠永遠的微笑,永遠永遠的不為人懂……心尖上像被隻手掐痛,肩頭卻覺更沉。想著,將成為母親的女子抬起長睫,青羽下仿佛還是當年驚豔了西湖的眼波,她輕輕地笑了起來:“雲楓,我不求你,你也不要覺得你相求於他。我們誰也沒有求過誰,這世上本來也沒有誰求誰的關係:我們來,我們去,不過是為了卻恩怨,終了自己曾布下的殘局。於他行動,我不攔不阻,卻非如你般是相信他的決定,他的決定,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的決定隻對他自己的布局負責,我敬他愛他,所以才放任於他。但,這不代表我就放心了他。我說不求,是因我信人間有情,關懷照顧之事乃是出於本心,而非苦苦相逼。雲楓,若你還念我與你的姐弟之誼,還念世上一幼小生命尚需父親養育,你,義薄雲天的展春堂雲少,便當知曉該如何去做。”語調平和,似說尋常家務,卻又如珠落玉盤,字字鏗鏘。夏雲楓一陣凜然,石火光中,浮生輪回,那年那日情形竟也浮上眼前:雲樓之中,一場邂逅,那人含笑身前,姐姐玩笑在側,還有……還有他最珍惜的……大哥爽朗而笑,就站在一個轉身的距離。年少的心,曾以為這世上是有“不變”二字的。可如今,卻無事人非,唯剩記憶、情感殘酷折磨……思緒如潮,泛濫而上,他不知自己該如何應承,卻聽蘇挽卿又道:“好了雲楓,我不讓你為難。到了山上,你記得幫我帶個信就行。”“嘎?”他不解。“我把這個消息托給你了。”蘇挽卿站起身來,此時的身材還不擁有讓她驕傲的突兀,但她的神采中已滿是傲然之色,飛揚間盛大的喜悅勝過當年紅衣飄然如頌如歌。她微笑著看著他,像團燃燒的火,在火光中一字字道:“你在你覺得合適的時候告訴他:他,要作父親了。”“姐姐?”呼吸一窒,聰明如他,怎會不解她意?蘇挽卿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然後狡黠的眨眼:“好弟弟啊,這是我最後的殺手鐧,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