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挽雲辭 流舒 3088 字 21天前

人道山路難行,確是一點不錯。眼望著越來越狹窄的山道,趕車的少年皺起眉頭,問身邊人道:“雲少,前麵就是十八盤了,車可上不去啊。”被問話的人抬睫,望向前方不遠處:折尺型的山道鑲嵌在絕壁之上,從這裡看去也不知是打了多少個彎曲,隻見到密密層層的台階形狀模糊在積雪裡,一直延伸到雲際——馬車,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上去的。想著,不由向後看去,聽見車中壓抑的幾聲低咳,他不由也皺了眉。“雲少?”他轉過頭來,略一思量,說道:“停車。”馬車停了下來。一隻白得透明的手掀開布簾,手主人的臉卻不似那般蒼白,反帶了點蠟黃,八字眉,苦瓜相,下巴削尖,五官模糊,隻有一雙眼睛清光隱約。他一探出頭來便明白了停車的原因,言道:“車上不去?”“嗯。”答話的人回眸看著他,“十八盤全是人工鑿出來的台階,怕是上千也不止,再加上雪又沒化,隻怕是行走也難得很。”車中人哦了一聲,神色不變,“那你說怎麼辦?”“棄車,抬棺。”“嗯。”車中人輕應了一句,回眸看向身邊的棺木,紫檀木泛著厚重的光,那般沉重的感覺,剛說句:“可要幫忙?”就聽前頭人道:“不用了,山道上難走,師傅還是照顧著自己吧。阿群,你也留心點。”說完了便跳下車去,打個手勢,原跟隨在馬車兩側的四名男子便都下馬,將棺木扛在肩頭,向山上行去。眼看著棺木移出了車廂,車裡人才走下車來,默默地隨了上去。先頭發號施令的那個則看著他的背影,停了片刻,忽然幾步縱出,躍到了隊伍最先。依舊的一身白衣,山風來時,鶴氅隨風烈烈飄動,挺身一縱的英姿不知羨煞人間多少英雄!安頓完馬車的少年是最後一個跟上隊伍的,眼見了那白衣飛揚,不禁又如常思慕,但在今日,不知怎的,他卻沒立刻跟上前去,反走到了隊尾那身影旁。那影隻形薄,掩在一件灰色的夾棉披風之下,衣厚,便更顯人單,風來時,隻見他低頭將大氅裹住全身,隻餘了攀登的雙足在外。踏起的雪沫沾濕了原先乾鬆的鞋麵,少年見了,不由問道:“姑爺,你冷不冷?”那人眼裡流出一笑,搖頭:“我還好。阿群,你怎還叫我‘姑爺’?”夏群看看四周:“沒人聽見的。”“那也彆叫順了。”“好,師傅。”鄭重地叫了一聲,少年隨即輕笑起來。原來那人正是雲倦初,這張苦瓜臉自是易了容的緣故。手撫著麵上貼和緊密的麵具,思絮不禁綿上心頭:離彆那夜,她笑容璀璨依舊,嬉鬨良久,忽從枕下掏出一物。捉了半天迷藏,終拿一深吻交換到手,他接過一看,竟是張製作精巧的人皮麵具。“其實早想給你弄一張了——瞧瞧你那皮相,真真惹人側目,叫我這作老婆的如何放心?”纖纖玉指細細勾勒過他臉龐,嬉笑裡掩不住的流連不舍,“幸好還是阿群這孩子有門路,這才終於給你找來這張,你可愛惜著點,咱可沒閒錢再買了!我都想好了,你就假扮理喪的執事師傅跟著上山去——哎,你笑什麼呀?嫌這麵皮醜,還是行當不合適?”他記得,那時自己隻是笑,沒回答,其實心裡再明白不過:沒什麼比這身份更合適了——一場大喪就真要在他的手中主持鋪展了吧?可為何從沒人想過,他,其實才是那個最沉痛的喪家。知道是沒有人給他回應的,隻有溫柔的丁香小舌將他眼角的什麼輕輕舔下…… 正胡思亂想,卻聽前頭一聲驚呼,他抬眼,想也沒想,就伸出手去。“怎麼回事?!”——待走在最前的夏雲楓疾步而至,幫忙撈住差點滑下山崖的棺木時,第一眼瞧見的便是扶在棺尾處的兩隻手:淡青的血管似乎就要從紙樣的皮膚下掙脫。見狀,他眉心一聳,向手下喝道:“你們還不快扛穩了!”餘人忙借他力重將棺木扛在肩上,夏雲楓撒了手便往棺尾處走去,映在眼中的:那兩手已又恢複了攏裹披風的姿勢,隻是微微的在顫,如同有些脫力的人。夏群扶著雲倦初,看見夏雲楓走過來,看見他的目光由雲倦初的手移向他身後不足兩步的懸崖,然後冷光一閃,“乾嗎出手?”雲倦初沒有回答。要不是姑爺伸手擋了一下,棺木就滑下山崖了!倒是夏群在心中答道。夏雲楓也不知是明白還是不明白,依然冷著個臉,又道:“不是讓你保重自己嗎?萬一剛才你沒扶得住……”雲倦初垂眸一笑:“知道了。”“你知道什麼?!”夏雲楓麵上騰的一紅,目光一跳,“你……以你的身份,再怎樣,也不用你來扶棺!”雲倦初抬起睫來,淡淡看他:“你彆忘了:今日是我來執喪。”夏雲楓語塞,轉身便走,卻聽身後輕輕一句:“你也彆忘了:棺裡躺的也是我的兄弟啊。”腳步一頓,他努力將一切都拋在腦後。咬了咬唇,夏雲楓的腳步重又快了起來,邊走邊向抬棺的吩咐著:“我知道腳底下滑溜,可你們的好功夫呢?都丟了?!這次可扶穩了,再像剛才那樣軟腳蝦似的,你們自己想想對不對得起得楊三哥!”夏群望著又走回了最前的夏雲楓,又望眼自己正扶著的人,白霧隨著喘息氤氳在那看不出表情的臉上,他看了忽然想說什麼,出口卻成了:“我扶你吧……師傅,底下道可滑呢。”雲倦初點頭。兩人便一起向山上走。果如少年所言,越往上走山道越窄,積雪也越發厚實,而積雪之下,台階之上已結了一層冰墊,走在上麵人直打滑。一陣咳嗽讓他不得不停步片刻,雲倦初調整著呼吸,放眼望向兩側:此處已近山頂,一側是萬仞絕壁,另一側則是樹木掩映的山石,白雪皚皚披蓋了枝梢石上,茫茫然一片寧靜。他不由凝神,眉心一緊:為何會這般悄無聲息?官兵明明已進攻在即,卻為何一路之上看不見布防,兩邊山間也未見布置?即使內裡再鬨成怎樣,也不該忽略了防禦啊……正想著,忽聽夏群道:“咦?是因為冬天了嗎?怎麼這裡樹少了許多啊?”他恍然再看向兩側:原來是這樣!原來太行山寨是打算這樣防守的,砍掉樹木,防止官兵在樹林中埋伏,這樣,義軍隻需牢牢守衛山頂,且也方便襲擊——從上往下順勢而出,一可借地力,二可滅敵勢。這是不錯。然而這樣的陣勢,若要俯衝也需得是騎兵才能得力吧?還有,他們又將自己下山的退路安排在了哪裡呢?幽思沉沉,壓得人胸中窒悶,他不禁又咳嗽了兩聲,在這空****的山路上,猶更刺耳。夏群聽了,忙轉頭問他:“很累嗎?要不要歇會兒?”雲倦初搖頭:“還行。爬山不都是如此嗎?”見了少年關切的目光,笑了笑,“阿群,你知道曹孟德的《苦寒行》嗎,就是講在這太行山上行路難的。”他搖頭。雲倦初又笑了一下:“那我背給你聽聽: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阪詰屈,車輪為之摧。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低回的聲音裹進朔風,一路向山頂盤旋,“延頸長歎息,遠行多所懷。我心何怫鬱,思欲一東歸……”念著念著,笑容就這樣從眼中隱隱淡去——思欲一東歸。“合棺。”沒有誇張拖遝的唱喏,隻有淡淡的兩個字,說話的那聲音清,而韌。棺蓋滑動,死亡緩緩張開了雙翼,將棺中人的臉徹徹底底的掩在了永久的黑暗裡。這一刻,靈堂裡許多漢子都很想墮淚,雖然他們平日裡都是鐵骨錚錚的抗金英雄,但在此時,卻有一種不止是失去弟兄的痛,更是仿佛絕望的疲憊,漲得他們眼眶生疼。照理說,合棺的瞬間應該是大方悲聲的時刻,然而靈堂中卻還是那般壓抑安靜,人們都好像被什麼魘住了似的——明明是那麼痛啊,卻為何怎也發不了聲?“請上香。”沉寂中,還是那清淡的聲音響起,像雨打芭蕉,點點痕。悲傷忽然就著落在了實處,人群動了起來,一一上前獻上香去。最後一個上去的是夏雲楓,當他點燃三柱清香的時候,忽然有人說:“小子也配!”似是自語,但在這安靜的靈堂裡,卻誰都能聽得到。夏雲楓神色未變,閉目,在棺木前立了會兒,然後將香插進了香爐。就在他俯身插香的一瞬間,隻聽極輕的“啵”的一聲,什麼在香爐邊上擦了個邊,爐裡香煙飄忽搖曳。夏雲楓撿起地上的鐵蒺藜,轉身:“這就配了?”靈堂中的眾人紛紛聚攏來,圍住當中的一具棺木和一襲白衣。忽聽有人道:“小夏,有話好說。”夏雲楓一挑眉:“二哥,我哪裡不好說了?”出來說話的正是二寨主徐歡,啞著嗓子,指著他手中的鐵蒺藜道:“那你這是乾什麼?”“我乾什麼?”夏雲楓冷笑,“我隻不過用掌風打偏了這個想打滅我香的東西,然後撿起來看看有毒沒毒。”如此一說,滿堂嘩然。徐歡擰了眉,沉聲道:“可有證據?”夏雲楓嘴角動了下,眼波一暗,隨即便又粹亮,仍是冷冷笑著:“許久不回山來,弟兄們的武藝似又精進了,雲楓不敢亂猜,還望熟悉山上的二哥為我分辨分辨。”“越說越不象話了!”徐歡臉一沉,身後他的弟子親近們也都露出不快的神色來。夏雲楓卻還不罷休,冰刀似的目光緩緩掠過他身後:“都敢做不敢當嗎?有什麼都還請當麵指教,不然外人知道了,豈不要笑我太行義軍何時這般藏頭露尾,丟了英雄氣概?!”話音剛落,就見眼前一花——人群中躍出一人,大喝一聲:“我除了你這叛徒!”說著便撲上前來。夏雲楓略一側身,避開他掌風,二人這便過起招來。夏雲楓武功高那人不知幾重,自是十分悠閒,便打便問:“什麼叛徒?你可有證據?”那人喘著粗氣道:“我親眼看見的:每次都是你攔著不讓救大哥,那一次也是你領了來官兵,三哥才會失手被擒!”“話說清楚了,你都親眼看見了什麼?”夏雲楓麵沉似水,“三哥被擒那一次,你在場嗎?”“這……”“那回居然有弟兄逃出,我這個真在場的怎麼都不知道?”“我……我那回沒去……”那人動作不由一滯。夏雲楓再無猶豫,照他肩頭就是一掌,“那就彆說什麼親眼!”那人被推出去幾步,才站穩身形,指著夏雲楓:“你……”夏雲楓冷笑:“怎麼,還有‘證據’?是不是還親耳聽到了什麼?”“你!”那人又羞又怒,又要撲上去,卻被人一把拉住——徐歡搖了搖頭:“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心頭像被重錘敲過,夏雲楓笑容更加冷冽,轉眸而視:“二哥,你終於自己走出來了?”徐歡又搖頭:“小夏,二哥可沒有和你動手的意思。”“哦?”徐歡望著他,麵色凝重而誠懇,說道:“哥哥和弟兄們隻想讓你把話說清楚。”“說什麼?”徐歡臉上流露出一種失望的神色來,“你當真不明白,還是不肯解釋?弟兄們都對你誤會很深啊……”夏雲楓打斷了他:“既是誤會,我哪兒來的‘明白’?”“小夏啊,兄弟一場,你非得讓二哥撕破這張老臉嗎?”“是二哥自己在苦苦相逼。”夏雲楓盯著他,見什麼在他眼裡深黑成一片,後又漸漸灼熱起來,然而他的語調卻還是低啞深沉,歎了口氣似的說道:“小夏啊,你到底,有沒有勾結官府?”“沒有。”切金斷玉。“那……你可有證據?”“沒有就是沒有。”夏雲楓仰起臉來,“二哥你要我拿什麼證據,究竟是我疑山寨,還是山寨疑我?”說著,他轉眸向堂中,“各位兄弟呢?你們可也這般疑我?那又有誰能拿出鐵證來,說我夏雲楓通敵叛寨?”堂中儘是沉默。半晌,終於有人喊了一聲:“那你可敢跪在三哥靈前起誓?”更深的沉默,卻聽夏雲楓斬釘截鐵的一句:“不!”“原來你還是心裡有愧!”夏雲楓搖了搖頭,“你錯了。”一朵笑花竟在他麵上綻開,蒼涼,卻更清湛,“我無罪為何要跪?我不錯為何要乞求諒解?我夏雲楓做事,俯仰無愧於天地,就算是三哥在天之靈也定能體諒了解!我若跪了,你們信不信,最傷心的必是他:他會傷心這一眾弟兄,竟拿他的犧牲作為相互傾軋的手段!”話音未落,便覺勁風撲麵,他看清來襲之人,正是徐歡。“二哥,你終於忍不住了?”夏雲楓架住他掌。徐歡麵上一紅:“給老三報了仇才見真章!”“嗬嗬,吳玠領了官兵就在山下,二哥怎的不先挑上他們,反與自家弟兄糾纏不休?”打鬥中,夏雲楓聲音朗朗,一字字傳進眾人耳中。“你!”說著,進攻的手掌上已漸漸透出紅暈來。夏雲楓見了,隻覺一痛,腹上舊傷隱隱,卻比不上心頭寒冷霜凍,一刀刀的生生將什麼永遠割裂。然而,手上卻再無猶豫,更不留情,伶俐飄忽的掌風與那紅熱的“鵝掌”抵死相拚,隻是喉口是苦的,連聲音都帶出了那份苦澀來:“嗬嗬,怎麼?二哥難不成又要說官兵是我領來的?若我真是通敵的叛徒,此刻我便該站在吳玠身邊出謀劃策,何苦上這裡來送死?!”二人邊說邊打,罡風紛揚靈前的白幡,以及疊著還沒燒的紙錢,白花花的,混亂了人眼。一旁有幾個人反應過來,想去勸阻,卻被這風卷的“雪片”生生隔在了界外。混亂的世界,堂裡看著他們打鬥的人忽然都在心裡想,怎樣才能安靜下來?刀口上舔血的漢子,突然很渴望一種寧定,像很久以前……正在這時,忽聽得一句:“你們讓一讓。”聲音,輕而淡。說話人的灰色披風像柄劍似的劃開了那白色的混沌,一時,人靜,風停,雪落,眾人眼裡隻覺清明複現。隻見那劍刃般秀拔的身影穿過愣神停手的二人之間,一直走到靈前,伸手掐了三炷香,聲音還是那樣輕輕的,他說:“連我也想上柱香,麵對這樣的英雄。”雨水在葉上暈開,剛才的點滴敲打忽然便成了濡染,心潮濕起來,流淌的什麼讓鐵漢們又一次紅了眼圈——“三哥啊!”不知是誰最先吐出這一句,悲傷瞬間在堂內湧動,眾人的意識卻都漸漸從夢魘和混亂中掙脫開來。他們是兄弟啊,是英雄啊,怎會,怎可以這樣自相殘殺?更何況,大敵當前。更有人聽到身邊不知是誰在輕輕地喚著:“大哥……公子……”於是,眼淚終於滾落,在這場本來的喪典。漸漸的,渙散的目光隔著淚光聚攏,紛紛都凝注向靈前那灰影——這場喪禮的執事者,不按常理的行為和語調,古怪卻又教人莫名心安。但那人上完香後,便很快又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低垂的眉,長睫遮住眼波,永遠沒有表情的蠟黃的苦瓜臉……夏雲楓也轉眸看去。那站在白幡陰影中的人感覺到了似的,忽然抬眼,眸光如水,寧定無瀾。你一意上來,究竟是何打算?夏雲楓以目光相詢。秋水一**,波心寒,那人的回答是瞥了徐歡一眼。夏雲楓深吸了口氣,手不覺捂在了腹上,眸中冷熱交織。他望著他,垂睫一笑,隨即舉眸作答:我來。夏雲楓便見灰色的身影慢慢走出了幡影,一直走到靈前,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而他的目光則透過最前的二人、黑壓壓的堂內眾生,一直落到了虛無處,淡淡的,仿佛是笑,又仿佛是歎。隻聽他緩緩說道:“執事的請問喪家一句:這裡究竟是靈堂,還是,擂台?”那一字字直蹦進人心裡——擂台?!“你們如此,就不怕對死者不敬嗎?”這次是任誰都能聽出是冷笑了,“如果要爭要鬥,不妨都到外頭去搭個架子比試,誰上誰下,服了眾的再進來。”聽到這話,靈堂裡的漢子們都紛紛點頭:誰還看不出來,這一場鬨的乃是當家的位子。其實論才論武,這兩位都是寨子裡拔了尖的,以前山上山下各管一攤還好,如今便成了兩虎相爭。不過,現在公子已逝,大寨主在押,三寨主又橫死,義軍頭領人才凋敝,又逢上外敵當前,內外交困,的確也是時候挑出個當家人帶領大夥渡過這難關。如此一想,眾人也都明白了過來。都是草莽出身,也不多顧忌,立時便有人嚷嚷:“是啊,二哥,七哥,你倆乾脆擺個擂台得了,誰贏了聽誰的!”立即便有人附和,更有人道:“還有六哥、九哥,要是願意,不妨也上去過兩招啊!”“是啊,你們誰本事,咱弟兄就聽誰的!”“對對對!”底下頓時和聲一片。夏雲楓轉眸問道:“六哥,你怎麼說?”徐歡也看向身邊。一直站在徐歡身側的六寨主羅克強,避開二人目光,彆過頭去:“我不爭,我聽你們的。”而這一頭,沒等詢問,夏群便從人群裡跳了出來,言道:“我師父有事沒來,不過他跟我說了:他永遠站在雲少這一邊!”算是替九寨主淩岩表了態。“毛孩子!”徐歡不禁輕哼了一句。夏雲楓揚眉看他:“二哥,你可有意見?”徐歡一笑:“小夏,二哥等你的指教。你說在哪兒吧?”卻不料夏雲楓搖了搖頭:“不,二哥,我不會再與你動手。”“什麼?”“二哥,你方才也見了,咱倆身手也就在伯仲之間,再說了,難道咱們還要再在三哥靈前、外人麵前丟臉嗎——如此毆鬥,又與市井潑皮無賴何異?”“那好,那你說怎麼辦?”靈堂陡靜,夏雲楓看了眼靈前正中的人,隨即緩緩轉身向堂內,“大敵當前,官兵就在山下咫尺,我說不如比試——退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