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兩情昭昭 雲舒 9180 字 21天前

【對自己狠的人,對彆人也不會手軟。】1第二天一早,白市迎來了那一年的第一場秋雨。大雨衝刷著這座城市,舊樓裡腐朽的氣息被鑽進窗子的風卷進鼻腔。屋子裡,林航和夏星辰對坐在破舊的沙發上。林航先開口:“我們這裡,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我知道。”夏星辰勾了勾唇角,“有一句話不知道林先生聽過沒有?對自己狠的人,對彆人也不會手軟。想必你讓依緋看著我,就是因為這一點。”自己昨天的表現究竟怎麼樣,夏星辰清楚得很,想必林航看到的唯一的閃光點就是她的堅毅。“嗬……”被看穿了心思,林航微微眯了眯眼,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你倒是挺聰明。”夏星辰默不作聲,不出意外林航很快就會話鋒一轉。果不其然,林航將杯子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說;“但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我需要的是一個忠心辦事的人,而不是耍小聰明自以為是的。”這一點夏星辰早就清楚。像林航這樣的人,不會主動將一個有私心的人留在身邊。她輕輕搖了搖頭:“林先生應該知道,我已經沒有彆的路可以選了。除了忠心耿耿留在您身邊,我隻剩死路一條。”夏星辰的神態顯得有些無奈,她十指交叉扣在一起,“林先生,您現在可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隻要猴子在一天,我就得依靠您一天。”未來的路依舊是一片黑暗,她望不到光。兩個人的對話終止於樓下的一聲嘶吼。夏星辰跟隨林航匆匆跑下樓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聲音叫囂道:“哥幾個抄家夥跟我走。”在這個大雨傾盆的早上,基地上的人幾乎傾巢而出,留下的隻有她和林依緋。她知道,自己終於等來了一個可以進到地下室的機會。吃過午飯,林依緋蹲在院子裡的水池邊洗碗,夏星辰一人在走廊上徘徊了很久,最後她轉身走向右邊的走廊,順著樓梯往下走。夏星辰有些不安地張望著四周,確定沒人後,才小心翼翼地進入地下室。那裡看上去並不像個地下室,更像一個巨大的牢籠。不是像,那根本就是一個籠子。夏星辰左腳才剛剛落下就聽到一些細碎的響動,夏星辰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老鼠正啃噬地下室裡唯一的一張木凳子。夏星辰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聽覺上,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行蹤。越往裡走,夏星辰越是不安。約莫走了有五十米,在長廊的儘頭有一盞燈,微弱的燈光下夏星辰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是周叔叔!他被關在地下室的籠子裡!燈光下那張蒼白無力的臉讓夏星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她快步走上去壓低聲音叫他:“周叔叔……” 話音很低並不足以把昏睡中的周建國喚醒。夏星辰提高了聲音叫他:“周叔叔!”周建國終於醒來,目光茫然,好大一會才看清來人是夏星辰,同時也意識到這裡並不是警苑。“星辰?你怎麼會在這裡?”意識回歸,周建國眉頭緊皺。三個月前,他們終於獲得了“雛鷹”的信息,周建國自告奮勇參加行動卻意外被抓。“我來……觀察他們的動向,準備和隊長裡應外合把這群人一網打儘。”夏星辰的話音很低,卻透出幾分狠厲。她在這裡忍氣吞聲就是為了有一天將他們一舉殲滅。周建國聞言皺起了眉頭,他看著她,目光複雜,最後垂頭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你還是來了。”在此之前,周建國無數次向老校長強調過,不希望夏星辰執行太危險的任務。他不想夏星辰再走夏敬的老路,可事與願違,夏星辰終究還是來了。夏星辰點點頭,滿心疑問:“周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我……”周建國有些無奈,“這件事說來話長了。”夏星辰卻已經在嘗試著尋找鑰匙了,她有些迫不及待:“陳阿姨等您很久了,我想辦法帶您出去。”她話音剛落下,背後就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夏星辰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可是黑暗裡她什麼也看不見。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並不樂觀,夏星辰的呼吸聲都輕了幾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隻能一把抓住了籠子,順著籠子外邊的合金柵欄往上爬,夏星辰要以這種方式來躲避著來人的視線。夏星辰在心裡祈禱自己不被發現。不多時,走進來一個人,陌生麵孔,五十來歲,走路一瘸一拐拄著拐杖。“喲,居然是你。”他徑自走向籠子裡的周建國。看樣子他們應該是認識的。夏星辰有些吃力地用腳勾住籠子的一個角,儘量不讓自己掉下去。可動作輕微,卻還是發出了響動。“雛鷹”皺了皺眉頭,銳利的目光好似穿破了黑暗,四處搜索。夏星辰本能地往後縮了縮。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周建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還是這麼膽小怕事?老鼠而已。”他故意這麼說,視圖為夏星辰解除危機。“雛鷹”側過臉來看著他:“你還敢來。”他的話音很沉目光凶狠,“十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彆忘了,你最好的朋友是怎麼死的?”他唇角微揚透出幾分諷刺。“雛鷹”也還記得,和周建國一起闖進基地的那個人——夏敬,他的腳之所以會落下傷就是因為夏敬;這些年來他們四處逃亡,也都是拜周建國和夏敬所賜!“雛鷹”步步緊逼湊到籠子前,陰冷的目光落在周建國身上:“一個夏敬的教訓還不夠嗎?”周建國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籠子邊,咬著牙說:“他倒下了,還有我。我死了,還有千千萬萬維護正義的人!”那一抹固執的目光讓夏星辰越發的不安起來。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父親、穆雪,以及此時此刻的周建國,在危機麵前他們從不退縮。夏星辰此時已經隱隱約約猜到“雛鷹”所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夏星辰吃力地掛在頭頂的籠子上,豆大的汗珠也順著額頭落了下來。“我看你就是死到臨頭了還嘴硬。”雛鷹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無意識地掃了一眼頭頂。夏星辰覺得周圍一切瞬間靜止了,自己暴露了!“雛鷹”的速度很快,幾乎在看到夏星辰的一瞬間,他原本彆在腰間的槍就已掏了出來:“什麼人?”夏星辰手心一滑,摔了下來。她吃痛地彎腰抱住腳踝,小聲說:“自己人……自己人……這警察老幻想有人要害他,非得讓我在這裡守著。”她先發製人,解釋自己躲在上麵的理由。周建國蹙了蹙眉,顯然他並不認為這種雕蟲小技能在“雛鷹”這裡蒙混過關。此時雛鷹指著夏星辰腦袋的手槍,足以說明一切。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夏星辰,居高臨下像個命運的審判者:“幻想?”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手指已經摸住了扳機,隻要一個用力夏星辰的小命就會不保。“對……對啊。”夏星辰乾笑兩聲,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麵前的人。然後,夏星辰白了周建國一眼,“我看他就是腦子有問題,有被害妄想症吧?”“你說誰神經病呢?雛鷹,你教出來的手下都這麼不會說話嗎?”周建國諷刺雛鷹,要想讓夏星辰保住性命,他隻能用自己來轉移注意力。雛鷹聞言,手緩緩放了下來,陰鷙的目光望向周建國:“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是不是?”“周建國,這裡可不是你們警察局,你以為老子的人會聽你的?”他一腳將夏星辰踹到一邊,“還有你?新來的,懂不懂規矩?他是囚犯!囚犯你懂不懂?誰讓你聽他的了?還不趕緊給老子滾出去?”夏星辰立刻爬起來,捂著屁股,灰溜溜地往外跑。可身後,傳來的打鬥聲卻讓她的心下一沉。“哐當——”一聲巨響,籠子裡的周建國被雛鷹一把抓住了衣領,然後他提起周建國將他重重地往籠子上砸:“周建國,你這條命遲早是我的!”夏星辰很想回去幫周建國一把,單挑,雛鷹未必是她的對手,可是她不能。此時此刻她必須以大局為重。兩個人爭吵不斷的時候,夏星辰已經走到了地下室的樓梯轉角,她知道雛鷹的疑慮並未打消,為了不給自己未來的行動帶來更多的麻煩夏星辰決定主動出擊。也不知過了多久,雛鷹終於出來了。他盯著夏星辰,仔細地瞧,不得不承認,她是個聰明人。幾天前自己就接到消息說基地內部可能被安插了臥底,他這次回來的目的就是要逐一盤查近日的新進成員,剛才緊急召集大家出去也是為了這件事,沒想到家裡竟然還有條漏網之魚。“你叫什麼名字?”雛鷹蹙眉冷冷地看著夏星辰,隱約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曾經死在他槍口下的人,兩雙眸子實在是太過相似。“李浩。”夏星辰捏了一把汗,林航這些年跟著雛鷹走南闖北,可他畢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可雛鷹不同,他是見過夏敬的。像他們這種人,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的。“你躲在地下室,鬼鬼祟祟做什麼?”雛鷹並沒有立刻宣布夏星辰的死刑,而是又一次問起了這個問題。夏星辰故作恐慌地向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她才剛剛開口已經又一次被槍口頂住了頭。“地下室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進的,你以為你和周建國一唱一和,我會看不出來?”夏星辰抬頭,卻從雛鷹的眼睛裡看到了曙光。他這麼說並非已經篤定她就是臥底,而是用這種方式讓夏星辰自亂陣腳。她看著雛鷹卻一步一步走向他。“您說我和那個警察一唱一和?”她勾了勾唇角故作輕巧地笑了起來,“要不是他,我能被你用槍指著腦袋嗎?我現在殺了他都不解恨!”夏星辰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不能露出破綻,和雛鷹的當麵對質稍有不慎所做的一切就會功虧一簣。夏星辰走近,手握住槍口指向自己,咬著牙開始化被動為主動:“為了一個警察,殺一個對你忠心耿耿的同伴,這絕對不是一個聰明人會做的事情!”整個過程她很從容,因為她已經完全掌握了雛鷹這種賭徒心態,他越是想要她的命,她就越是要順著他去做。這樣才能讓雛鷹遲疑。“現在我已經把我的命交給你了,開槍啊!”她毫不畏懼,語氣尖銳,“現在殺了我!”雛鷹就遲疑了,趁他遲疑的時候,夏星辰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竟然一把將他手裡的槍奪了過來。雛鷹這次真的起了殺心,夏星辰卻將手槍雙手奉上:“您本就沒打算殺我,倒不如給我一個機會?”雛鷹”將手槍一把奪了回去,卻沒有再為難夏星辰。即使他懷疑麵前這個人,也絕不會再在這個時候去為難她了,反正她會留下來,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磨。夏星辰暗自舒了一口氣,自己算是逃過一劫了?黃昏時分,早先出去的人都回來了,聽他們說接下來要乾一票大的。夏星辰還未來得及探聽究竟是什麼計劃,就被林航叫去了所謂的“議事廳”。大家夥紛紛落了座,隻有夏星辰一個新人。夏星辰聽到林航說:“你去幫我押一批貨。”氣氛有些詭異,夏星辰本能地將目光轉向林航,她有些猜不透林航的心思了。他不可能重用一個新人,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他會在這個時候將任務交給自己呢?她看了看周圍眾人,一股不安油然而生。“有什麼要求?”夏星辰心上雖有疑慮,卻還是保持著該有的平靜,她側了側身,翹起二郎腿,有些慵懶地看著林航。她知道在這種地方,隻有自己和他們一樣,才能消除他們的猜忌。“把東西送到,走市中心商貿大道。”林航的要求極簡單,不簡單的是給夏星辰指定了路線。林航在試探自己。他會派人盯著自己,市中心的商貿大道上一定有警察巡邏,這或許是一條不歸路。夏星辰大腦高速運轉著,這是一盤死棋,要想把它走活得靠智慧。她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前的人:“能不能回來,還得看林先生您給的東西,這貨可決定了我的死活。”她不但沒拒絕反而直接向林航攤牌。不得不承認夏星辰有著過人的膽識,但要想與虎謀皮她必須先自保。“到時候開箱檢查,你不就知道了嗎?”果然是老狐狸,即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林航還在試探夏星辰的膽量。夏星辰睨了一眼林航:“也是。”她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林先生我這人向來隻有見到錢才沒有原則,所以我想知道報酬是多少?”她的話音淺淡,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軟肋”暴露給林航,在這種地方,每個人都是要有軟肋的,否則林航會覺得自己控製不住。看到她無害的笑容,林航也笑了:“隻要你能安全回來,錢不是問題。”他說得很隨意,顯然覺得夏星辰能夠活著回來的可能性並不大。“所以你不介意我隨便開?”夏星辰眯著一雙狹長的眼像一隻狡猾的狐狸。林航睨了她一眼將車鑰匙拍在桌上:“隻要你能回來。”夏星辰學著周圍的人一身痞氣地拋著車鑰匙:“您可請好吧。”說完這話,她就走了出去,根據鑰匙上的標簽找到林航已經準備好的車子,剛打算驅車離開。林依緋就追了上來,她抓著車門不讓夏星辰離開:“李浩,你這麼去太冒險了。”她知道父親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可就是不願意放他走,“李浩……”夏星辰笑望著林依緋:“你留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的,不就是送個東西嗎?”夏星辰越不以為然,林依緋就越不淡定,她死死地拽著車門:“你走的是商貿大道啊!”林依緋沒有說自從猴子他們殺了一個小警察之後,商貿大道每天都有警察檢查來往車輛,尤其是晚上七點後進城的貨車,夏星辰這一去恐怕就回不來了。夏星辰來不及多想,她又衝林依緋笑了笑:“我這麼機靈一定不會有事的,你記得等我回來吃晚飯。”林依緋還是不放心,開口又想說什麼卻被林航叫住了。“依緋。”被父親這麼嗬斥了一句,林依緋終於鬆了手。夏星辰猜測她一定是將車裡的東西當成毒品了,否則怎麼會這般著急?可偏偏夏星辰是個賭徒,如果能用這種方式獲得林航的信任,她絕不會猶豫。車子緩緩駛出基地的時候,天空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夏星辰不會想到,她這一去,竟然見到了顧雲遮。2商貿大道位於白市市中心,兩側的購物商場熱鬨非凡。進城的車排成長長的隊伍等待檢查,夏星辰坐在車裡耐心等待。車隊漸漸縮短,夏星辰一眼就看到了負責檢查的幾個人。為首的少年眉清目秀,即使不像對她那般露出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卻依舊吸睛。顧雲遮穿警服穿白色襯衫更加英俊,若換作往常,這賞心悅目的一幕夏星辰一定會多看一會兒,可是現在……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附近一定有林航派來監視自己的人,一旦她和顧雲遮有過多的交集,就一定會被懷疑。車子已經往前挪了好幾個,距離越來越近,夏星辰一時六神無主。後方的車子開始不斷摁喇叭,夏星辰咬咬牙還沒來得及發動車子,就看到顧雲遮向這邊走了過來。千鈞一發,一個人影從前麵的車子後麵躥了過來。是任隊長。夏星辰深吸了一口氣,衝他摁了摁喇叭。任隊長顯然早已經發現她了,他迅速指揮夏星辰將車子開到一邊進行檢查。打開車門的那一瞬,夏星辰懸著的一顆心才算落地。“一切還順利嗎?”任隊長的話音很低,甚至為了躲避顧雲遮的目光,他直接將夏星辰擋在了自己後麵。夏星辰掏出一包煙學著“討好”警察:“還好。”將香煙遞給任隊長的時候,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聲音瞬間高了好幾個分貝:“警察先生,我就是個送貨的,這主人家的東西還真不知道是什麼。要不,您看看?”夏星辰拉開貨車的車廂,避開了周圍的目光,夏星辰才開口問他:“顧雲遮還好嗎?”“很不好。”任隊長睨了她一眼,“你不在,這貨估計快要活不下去了。”“你們怎麼跟他說的?”夏星辰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顧雲遮。其實警校畢業以後,顧雲遮就該回去子承父業了,可是因為自己,他執意不肯。“說你去執行任務了,特殊任務。”任隊長搖搖頭,“然後他就問我,為什麼把特殊任務交給女孩子?懂不懂憐香惜玉,難怪現在還是單身……”夏星辰聽完笑了,是顧雲遮的說話風格。“另外,我發現他們抓走了周建國警官。”她的話一出口,任隊長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他皺著眉頭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夏星辰說,“這群人十年前害死了我父親。”夏星辰說話的同時,任隊長已經命人打開了放在一側的箱子。箱子裡裝著的是——一把手槍。看來,這就是林航所謂的“考驗”了,把她送進去關幾天,“李浩”的檔案就不那麼清白了,順便在拘留所那種地方還可以試試她的身手?“現在怎麼辦?”任隊長蹙了蹙眉。夏星辰抬起了手臂:“把我拷回去。”做戲要做全套,如今自己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任隊長非常配合,立馬吼了一聲:“快,把人給我抓起來。”一聲令下,一群人立刻衝了上來。夏星辰算是有驚無險,可拷她去警局的人卻是顧雲遮。他看著她,目光冰冷:“你跑去做臥底?”他們怎麼舍得讓她去冒著個險?“嗯。”夏星辰揉了揉頭,小心翼翼地抓住顧雲遮的胳膊,“我不去不行。”“夏星辰,你……”顧雲遮咬咬牙,眼底寫滿了憤怒,“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去那種地方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他沒有說完,剩下的話語卻卡在了喉嚨裡。夏星辰心疼 地看著身邊的人,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顧雲遮。平日裡他雖然喜歡耍無賴,雖然也會流露出緊張她的表情,可卻從沒有這麼著急過。少年的眼眶甚至都有些紅,他咬著牙說:“這種任務讓我去啊,我也可以做好的。”他的聲音嘶啞,無奈又無助。他的無助、懊惱、心疼……一切情緒此時都儘收夏星辰眼底,原來自己對他竟然那麼重要。半小時前,她還在思索究竟要怎麼躲避顧雲遮,可此時此刻夏星辰卻好想給他一個擁抱。她上前一步,把頭靠在的肩膀上:“雲遮,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夏星辰的話音很輕,卻很深情。在愛情麵前,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依賴著自己所愛的那個人。顧雲遮看了她一眼,依舊哭喪著一張臉:“頭發也剪短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動作那般溫柔,讓夏星辰的心底泛起圈圈漣漪。這一瞬,她感覺到了顧雲遮的心疼。他舍不得讓她去冒險,讓她去經曆這些。他的神情告訴她,如果可以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替她去做。“沒事,會長長的。”察覺到他的失落,夏星辰傾身向前,拉近了和顧雲遮的距離。她淺淺的話音,如同一根羽毛從他的心頭撫過。“星辰,以後有什麼事情提前通知我好嗎?”顧雲遮揉著她的黑發,話裡帶著懇求。如果早一點知道,那麼去執行任務的那個人一定會是自己!夏星辰是在一個難得的晴天被“放”出來的,從被“關”進去的那天開始,顧雲遮就請假了,以帶著夏星辰勞動改造的名義,時刻和她膩歪在一起。監獄裡有同事說他們是Gay,夏星辰哭笑不得。不過她知道,顧雲遮是真心愛她的。不論她什麼樣子,不論做什麼,他都是她最堅強的後盾。夏星辰“出獄”這天已經入冬了。看守所外麵的值班室裡,顧雲遮親自為她拉上了男款外套的拉鏈,緊緊地抱著她,語氣帶著不舍:“好好照顧自己。”“不論如何,你要活著回來見我。”“實在無法完成任務,就不要硬撐,早些回來我們再想其他辦法。”顧雲遮放心不下夏星辰,顯得超級囉嗦。夏星辰安慰說:“你放心吧,我會回來的。”當時的夏星辰怎麼也沒想到,後來的自己會食言。走出值班室,就看到外麵的馬路邊停了一輛車。林依緋來接她了,女孩哭花了一張臉,拽著林航的衣袖耍脾氣:“爸爸,他真的沒有背景,你又何必這麼折磨人呢?”林依緋衝上來抱住夏星辰。她的眼睛腫成了一對核桃。而夏星辰的鼻子也莫名地酸了酸,側臉看向值班室裡的顧雲遮,她的眼眶紅了。這一走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林航對女兒的淚水不以為然,睨了李浩一眼,這小子可比自己想象中要頑強得多。被自己送進去關了那麼久,不但不生氣還能細心地安慰女兒。這樣的人不是臥底,就是能成大事的人。從自己的測試來看,他應該不是臥底。林航勾了勾唇角,對女兒開口道:“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把他放開!”林依緋倔強地輕哼了一聲,頗為不滿地抱怨,“平日裡不見你管我,怎麼現在什麼都管?”自從知道李浩被林航算計了之後,林依緋是發自內心的生氣。夏星辰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也就是這天回去,夏星辰對這個團夥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們的老大是“雛鷹”,猴子和林航分彆是“雛鷹”座下的兩個分管人,而他們下麵還有一群小嘍囉。林航每對夏星辰說一句話就抿一口茶,神情肅穆。“那麼,我以後需要做什麼?”夏星辰直奔主題,她必須取得林航的信任,之後才能夠扯出這根利益鏈條上所有人。“一點點地做。”林航丟給她一句話,隨後就轉身離開了。也就是從這天開始,夏星辰成了林航手裡的一枚棋子。夏星辰自然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無異於與虎謀皮,可是她彆無選擇。第二天一早,林航帶著夏星辰去了地下室,在地下室樓梯的背後有一扇不起眼的鐵門。“走進這扇門,你就再也沒有離開這裡的機會了。”林航慢悠悠地丟出來一句話,“除非你死!”夏星辰跟著他走了進去。沿著長廊走過去,是一個看似廢棄的修車廠,裡麵擺放著很多廢舊零件。林航指了指左手邊的那扇門:“你就在這裡工作,負責幫他們拆卸汽車油箱。”和左邊那扇門正對的,是一扇看上去不該屬於這裡的防盜門,夏星辰不知道裡麵放了什麼。可是能夠讓林航他們大費周章在這裡裝上一扇防盜門的,絕對是什麼關鍵的東西。夏星辰一連觀察了好幾天,那扇門嚴絲合縫,周圍也沒有人進出。而改裝汽車油箱這種事情,更是無聊到了極致。彆說夏星辰,和她一起的幾個人,也有些不耐煩了。這天午飯過後,小馬幾個人躲在倉庫後麵的台階上竊竊私語,夏星辰本是無意經過沒承想居然聽到他們說——“你說,我們天天拆油箱做什麼?”跟在猴子身邊這麼長時間了,卻整日做這些不賺錢的差事,小馬早就不耐煩了。“老子才不想管這些,哥幾個這月都要窮瘋了!要不是上次死了人,我們也不用在這裡畏首畏尾的!”“就是,還說什麼把重任交給我們?拆油箱哪裡是重任!”小馬遲疑了一會轉過去對正埋頭吃飯的猴子道:“頭兒,老大可是把那扇門裡的工作交給了林航,我們以後怎麼辦?”猴子擦掉嘴角的飯粒,惡狠狠地說:“還能怎麼辦?”他哼了一聲,“以為我鬥不過林航?老子遲早殺了他!”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夏星辰在偷聽中忽然意識到——油箱是汽車車身上的容器,可以用來裝東西。那麼狡猾的雛鷹會不會將他要運送的東西裝進油箱裡,然後……腦海裡忽然閃過的念頭,讓夏星辰渾然一震。原來,這看似無關緊要的工作竟然是整件事的突破口。若不是他們幾個在抱怨,夏星辰就錯過了這關鍵性的線索。那麼,右側那扇門裡又是什麼呢?會不會就是他們準備用來裝進油箱裡的東西呢?夏星辰皺起了眉頭,想要驗證自己的想法,她就必須進到那扇門裡去一探究竟。所以周六這天,夏星辰早早地準備妥當去工作,也隻有這天下來拆卸油箱的人最少。可是才剛剛走到地下室,卻被林依緋叫住了:“李浩。”她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夏星辰被嚇了一跳,回過臉來,強裝鎮定問:“你怎麼跟來了?”林依緋笑了笑,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爸爸生日快到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買生日禮物?”她說話的時候臉上透著一抹淺淺的薄紅,為給“李浩”添麻煩感到抱歉。夏星辰聞言縮回了即將步下台階的那隻腳:“買禮物?”“對,我還沒想好買什麼呢,你陪我去逛逛吧?”林依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自言自語道,“買衣服還是買鞋子呢?爸爸給我的零花錢還有很多,李浩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她說話的時候,夏星辰已經分神了。買鞋子?夏星辰腦海裡靈光一閃,如果能夠在鞋子裡裝個定位器,是不是就可以掌握林航的動向?想到這裡,夏星辰脫口而出:“你爸爸穿多大的鞋子?”可這話一出,她就後悔了。自己做的會不會太明顯了些?倒是林依緋,什麼話都敢和她說:“四十二吧,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最想買的是鞋子?”聽她這麼說,夏星辰鬆了一口氣。她拍了拍林依緋的肩膀:“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你也準備準備,一會就走。”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夏星辰和隊長聯係過後,就約上林依緋出發了。十五分鐘前,一回到臥室,夏星辰就換上了隊長給她的防監聽電話卡,將信息發了出去,要他們在商場準備好一雙裝有定位器的鞋子。“我們現在去哪裡呢?”剛坐上公共汽車,林依緋就有些小興奮。平日裡林航並不限製她的自由,可是基地畢竟在郊區,出去一趟來回大概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太遠了所以她並不經常出來。“去訂個蛋糕。”夏星辰回答,即便從這裡到市中心足足有一個小時給隊長他們準備鞋子,她還是不放心。所以,她必須以買蛋糕的名義拖住林依緋,讓她在自己計算好的時間力到商場買鞋子。林依緋聞言頓了頓:“我爸爸不喜歡吃蛋糕。”她從小跟隨林航長大,父親的喜好自己最了解。“所有的甜食他都不太喜歡!”“沒關係啊,我買一個你吃。也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夏星辰顯得有些固執,說完還一本正經地問林依緋:“你也不喜歡?”所幸,林依緋搖了搖頭。聽說是買給自己吃的,還露出了幾分淺淺的笑。儘管不大明顯可夏星辰還是看得一清二楚。按照計劃買好蛋糕,兩個去了商場。令夏星辰始料未及的是,專櫃裡賣鞋子的人竟然是晏離。他穿著一件襯衣打著黑色小領結,倒真像是個商場裡的營業員。看到她倆,晏離很專業地迎上來目光從夏星辰身上掃過,問林依緋:“美女,買點什麼呀?給你男朋友買鞋?”夏星辰本以為任隊長會安排顧雲遮過來和她接頭,結果是晏離。不過這樣安排,倒是輕巧很多,畢竟看到顧雲遮,夏星辰更容易失態。他這麼一問,林依緋的臉忽然就紅了。李浩多次幫她,她也不是對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可是忽然被人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會臉紅的。趁林依緋低頭的空檔,晏離給夏星辰遞了一個眼神。夏星辰立刻心領神會,她走到晏離身邊隨手拿了雙鞋子,裝模作樣地問:“有沒有比較潮一點的款式?我朋友給她父親買的!”“送給爸爸的?”晏離走過來,快速將紙條塞進夏星辰手裡,“那這位小姐真是有眼光了,我們這裡的鞋子最適合送給長輩了,穿上舒適又顯氣質。”夏星辰不知道他從哪裡學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其實晏離會出現在這裡,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和夏星辰熟悉。晏離精通計算機,定位也經常接觸,所以是最合適的人選。“賣東西的誰不說自己的東西好?”夏星辰看了一眼林依緋,“依緋,有你喜歡的嗎?”然後自告奮勇,“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麼選男士的鞋子,我可以幫你。”林依緋有些遲疑,顯然為父親買鞋禮物她並不在行。所以聽到夏星辰主動幫忙,她立刻就爽快地答應下來:“好呀。”夏星辰環顧一周:“倒是有幾雙不錯的,都拿來看看吧?”晏離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就說明一切準備妥當。不論林依緋選擇哪一雙鞋子,上麵都被安上了定位器。所以,夏星辰顯得很放鬆,她故意找來了好幾款鞋子,又將選擇權交給林依緋,“現在你再根據你爸爸的喜好來選,會不會容易很多?”她這麼一挑,林依緋簡單好多。幾經權衡,林依緋買走了一雙裝有定位器的黑色皮鞋。夏星辰問她原因,女孩看似毫無防備地說:“我爸爸聚會多呀,談生意的時候這雙更適合。”可夏星辰不知道,林依緋的心裡滿是糾結。她已經開始懷疑夏星辰了,懷疑她是警方的臥底。可是她能做什麼?沒有證據憑白指控隻會讓夏星辰的處境更加危險。林依緋就那麼側臉看了她許久,之後說:“李浩,我是喜歡你的。”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就是利用喜歡你的人。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夏星辰深吸一口氣,看似沒心沒肺地回答:“好巧,我也喜歡我自己。”她給不了林依緋回應,她要的是正義!3皇天不負有心人。買回皮鞋的第三個星期,夏星辰終於找到了林航前往那間屋子的規律——每周日黃昏過後,他便會準時出現在那裡,約莫停留20分鐘後離開。夏星辰決定在接下來的這個周日,跟蹤林航進去一探究竟。可是,她還沒想到理由,能解釋自己為什麼在那個時間段出現在那個位置。夏星辰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猴子和小馬那天的對話,突然蹦了出來,她想到不如把林航進入門裡的時間告訴猴子,等他們自相殘殺?夏星辰這麼一想,就徹底有了打算。這天深夜,她將紙條塞進了猴子的門縫裡。計劃無誤,三天後她早早地就躲進了對麵拆卸郵箱的倉庫裡。林航出現了,他穿一件連帽衫,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果然是隻狡猾的老狐狸,即使這種時候,也不願被人發現行蹤。林航打開了門——夏星辰立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出意外,那裡邊放的應該就是海洛因。她蹲在那裡,心中湧現出喜悅。隻要能夠掌握這一批貨的去向,將他們一網打儘,那麼她的心願、父親的心願就都達成了。夏星辰正思忖間,猴子已經帶人衝了進來:“連老天都眷顧小爺我,現在把林航弄死,不愁老大不重用我!”就是在這一瞬間,夏星辰改主意了。若是林航被殺,自己要想取得猴子或“雛鷹”的信任,又得重新來一遍。這種時候還不如來演一出苦肉計,這樣說不定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在他們互相殘殺到最關鍵的時候,自己衝出去救林航一命,他必然會對自己感恩戴德。那邊,那幫人已經衝進了房間。林航雖然能打,但雙拳難敵四手,猴子帶來的人足足有十幾個,他如何自保?沒用多久,林航就被打得奄奄一息,他癱在地上,猴子上前一腳踩在林航的胸口上:“我真想知道就你這副德行,是怎麼得到老大信任的?”他們雖然級彆相同,可是“雛鷹”明顯相信林航多於猴子。如今林航遇難,雛鷹的這批新貨急於脫手,他自然不會傻到為了替林航報仇來動他。“哦,我知道了。”猴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林航,語帶諷刺,“因為你們太像了!你們自以為不對任何人抱以信任,就不會遭遇背叛,可是林航你看看,你隻有一個人,連自保都做不到,還怎麼為老大效勞?”林航掙紮了許久都無濟於事,他足足被打掉了四顆牙齒,身上的刀傷更是不計其數。“你……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林航死咬著牙,他自然是隻老狐狸。猴子派去跟蹤他的人大多有來無回,可偏偏……他永遠想不到正是林依緋送他的那雙鞋子,暴露他的行蹤。“嗬……”猴子不會去管那張紙條是誰塞的,他隻在乎如何取代林航,“林航,要不怎麼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呢?”他們不鬥個你死我活,恐怕是不可能了。不過,要是讓林依緋看到林航現在的樣子,她一定會恨極了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吧?夏星辰心裡,一點過意不去,是她利用了林依緋。“林航,你去死吧。沒了你,你女兒也是我的,你以為李浩他拿什麼和我拚?”猴子叫囂著。夏星辰就在這個時候衝了進去,在刀子即將落在林航脖子上的時候,夏星辰喝道:“以多打一,我以為你應該會光明正大一些?”救林航,原因有二:一、取得林航的信任,遠比取得猴子的信任要容易;二、自己還不希望林依緋懷疑自己。她強裝鎮定地看著看著眼前的這群人,他們都為了利益而活,算計著周圍的每一個人,將對方當成犧牲品,沒有人會想到夏星辰竟然在這種時候衝了進來。她應該慶幸的是——這間屋子是他們所謂的庫房,所以才沒有人持槍。否則,她恐怕已經沒命了。夏星辰的動作很快,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她抬腳將猴子踹了出去。“李浩?”猴子和林航異口同聲道。看到夏星辰出現在這裡,兩人顯然都很驚訝。“你沒事吧?”夏星辰側臉問林航,然後抬頭去看猴子,“乘人之危?”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的夏星辰,不但沒有畏懼,而且好似已經做好了和猴子等人拚個你死我活的準備。猴子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她唬住:“李浩,你可想清楚了,這裡可就你一個,你打算給他陪葬?”他顯然有些自不量力了,夏星辰動作很快,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刀子:“我還不至於,自尋死路。”夏星辰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速度遠比猴子那些個手下快很多。猴子的跟班們一窩蜂地衝上來,夏星辰和他們打成了一團。猴子見他們遲遲沒有得手,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把外套往旁邊一丟叼著香煙吼:“一群廢物!”他一邊說一邊往夏星辰的方向走。夏星辰記得,在警校時為了訓練她,教練時常會找六七個人和她一起對打,當時常常難以應對,更何況此時自己麵對的人數更多。周旋了好一會,夏星辰心一橫索性直接撲向了猴子。手裡的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語氣狂妄:“你也不過如此,這麼多人打我一個,還能被我抓住?”夏星辰的話裡帶著嘲諷,早在她衝進來之前,就已經給林依緋發了求救短信,此刻自己要做的隻有拖延時間。可令夏星辰沒想到的是,被自己製住的猴子,發了瘋一樣拚命掙紮,力大如牛就連夏星辰都難以控製。最後,他掙脫了!夏星辰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經有人向她衝了過來。無奈之下,她隻能和他們扭打在一起。拳腳無眼,等林航的手下帶著人衝進來的時候,夏星辰也已經渾身是傷了。好在都是皮外傷,反倒是林航斷了三根肋骨,林依緋哭著將他送進醫院。傷筋動骨一百天,那之後林航在**躺了足足三個月,而他手頭的任務也移交給了夏星辰,那天林航還給了夏星辰一把槍,他躺在病**對夏星辰說:“如果有一天,猴子真的取代了我的位置……給你和依緋留下最後的子彈!”林航很清楚,如果他死了或是被人取代了。那麼沒有人會替他保護林依緋。夏星辰接過手槍並未多言,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可自己已經學會了喜怒不行於色。這一年,林航在醫院裡度過春節。新年第一天,“雛鷹”回來了。這是夏星辰第二次和他正麵打交道,雛鷹冷眼看他:“你叫李浩?沒想到啊,林航竟然會重用你。”夏星辰的傷已經好了,那晚搏鬥的時候,她的臉被劃傷了。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疤痕,很醜。這麼直白的話,讓夏星辰不知如何回答。她尷尬地點了點頭:“是,林叔受傷了,今年的事情我替他做。”她站在風裡等待雛鷹的下一步指示。既然已經得到了林航的信任,她在這裡至少有了一把保護傘。“好。”他並沒有反對夏星辰接替林航的工作,“我相信你一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儘管很少有機會和雛鷹正麵接觸,可是夏星辰還是對他的性格和心理做出了判斷。“雛鷹”是個極其自負的人,他也從不相信自己身邊的人,即使是和他出生入死拚殺多年的林航,也沒有被他放在眼裡過。所以林航受傷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露麵。“那我一定不負所望。”夏星辰唇角噙著一抹自信的笑。夏星辰比任何人都清楚,‘雛鷹’還在懷疑她,並且他絕不會輕易信任自己,可她隻能放手一搏了。足足半年多的臥底生活,才讓她等來了這次行動,隻要將消息傳遞出去和任隊長他們裡應外合,就可以將這夥人一舉拿下。夏星辰躍躍欲試,早早地將消息透露給了任隊長,她甚至已經做好了營救周建國的準備。可是,直到即將行動的前一天,雛鷹才告知了真正的行動計劃,他看著在座的幾個人:“明天一早就是行動的時間了,時間安排好了,不過路線嘛,按照慣例還是要改的。”這話一出口,夏星辰就明白自己中計了。而就在剛剛,雛鷹拿來了信號屏蔽器,要想將消息傳遞出去隻能以身涉險。“我知道你們當中有警察派來的奸細,不過……我早已經在原定計劃的位置,安排了我們的人,一旦警察靠近就一個結果——死!”‘雛鷹’並不是懷疑特定的某一個人,而是不相信所有人。他自以為籌備周密,胸有成竹地說:“接下來,我們來談談和s先生的合作,這批貨一旦送到他手裡,就夠我們吃喝大半年了。”夏星辰明白她已經無路可選,唯一的辦法就是今天晚上逃出去將信息傳出去。夏星辰早就猜到了這批貨的運輸途徑,那些拆卸下來的油箱會被他們改裝,再重新組裝進車子裡,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警察在路邊的檢查,從而安全地將海洛因送到客戶手中。夏星辰越想越著急,她不希望雛鷹的計劃成功,更不希望因為一個假情報,害得自己的戰友送了性命。夏星辰知道隻有自己出去,隻能出去,才有挽回的希望。散會以後,夏星辰回了自己的房間。內心的急躁和不安讓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思量再三,夏星辰再次將希望寄托在了林依緋身上,於是主動敲開了她的房門。林依緋在看一本舊得發黃的《半生緣》,看到夏星辰,先是一怔隨後狐疑地問道:“你怎麼了?”父親挨打的那天,她幾乎就已經確定了夏星辰的身份,不然她怎麼會那麼及時地出現在那裡。林依緋本該恨她入骨的,可是——夏星辰也救了林航。如果不是她的出現,父親此時恐怕已經不在了。夏星辰看著她,遲疑片刻說:“依緋,我要出去。你能幫我嗎?”林依緋怔住了。多年來,每次行動前夜,他們都是不能夠和外界聯絡的,當晚甚至會安排人輪班值夜。基地此時就是銅牆鐵壁,連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我幫不了你。”林依緋咬了咬牙,開口。時至今日,她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李浩”的身份了,林依緋定定地看著比自己高出十公分的夏星辰。半年前,她為自己挨了一頓打,後來她問她:“林依緋,你想過嗎?如果林航真的遭遇不測,等待你的是什麼?一個女孩子,失去你的保護傘,你要怎麼在這群人中活命?”這個一直在保護自己的人,她如今卻可以斷定,他就是警方的臥底。林依緋定定地看著他,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你是哪個分局的?”夏星辰不可置信地看向林依緋:“你猜到了,”夏星辰學顧雲遮的樣子露出一抹溫潤的笑,她一步一步靠近林依緋,“你會幫我的,對嗎?”她了解這個女孩,她心地善良,不會出賣她也不會倒戈。林依緋站在那裡,半天都沒有說話。夏星辰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在等她做決定。麵對這樣的李浩,林依緋方寸大亂。“你應該知道,即使沒有我,他們也沒有機會了。”夏星辰看著她,溫柔地提醒道,“他們遲早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林依緋已經在遲疑了,父親躺在醫院裡的這段時間,她已經開始害怕了。“李浩”還是不夠狠,她若真的心如磐石,隻怕會讓那些人殺了林航。一旦林航出事,她便再無生路。林依緋本能地以為,夏星辰去救林航,是為了自己。“逃得了今天,那麼明天呢?”林依緋被夏星辰逼到牆角,渾身都在發抖。夏星辰的話音不大,隻有她能夠聽到。“難道,和你的父親一起迎接明天的太陽不是一件好事嗎?你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執迷不悟?”夏星辰每問一句,林依緋的心就被鑿出一個窟窿來。引狼入室莫過於此,而此時這隻“狼”正在策反她。“林依緋,你已經沒有了媽媽,你還想失去父親嗎?”夏星辰最後望著她問。就是這句話讓林依緋陷入了無儘的沉思。夏星辰咬著牙繼續,“你以為,我的父母是單純地死於車禍?不,是“雛鷹”害死了他們。十年了,我背負著這樣的仇恨十年了,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半年多以前,我最好的朋友死在了猴子的槍下,你知道嗎?”她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那群人。“那……那個女孩……她中槍的時候我就在她身邊。”房間裡的空氣一瞬間就凝固了,夏星辰不可置信地去看身邊的人,她看見了?“那天,我和他們一起出去。那個女孩中槍的時候,我也在場。”林依緋說話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她和猴子一貫少有交集,可是那天,就那麼陰差陽錯地一起出去了。“她倒在血泊裡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在笑。”夏星辰猜到她口中的“他們”是猴子,她有些震驚地問林依緋:“原來你的心也那麼狠?林依緋,她和你一樣!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最好的年紀,她還沒有遇到最愛的人,卻已經被你們剝奪了生命!”在此之前,夏星辰並不認為林依緋是個壞人,可是此刻,當她提及穆雪,夏星辰失控了。這是她第一次失控,在林依緋麵前為了另一個女孩。“不是的……不是我……我是想要救她的。”林依緋泣不成聲。“她和你一樣,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對人生懷著滿滿的希望……”夏星辰深吸了一口氣,“你還在這裡安然無恙地活著,而她卻已經死了!”穆雪離開後的一個月裡,夏星辰甚至懷疑自己的心理狀態出現了問題。她不敢想起警校的那段時光,活蹦亂跳的穆雪好像在她心上紮了根,時不時就跳出來,惹夏星辰落淚。穆雪會在聖誕節的時候,給她送蘋果,她說:“親愛的室友,你要平安地活著。”因為她知道夏星辰、顧雲遮這樣進入刑警隊的人,工作遠比自己的要危險。穆雪喜歡拽著她在食堂吃燒烤,兩個人談天說地,說理想,說未來。她們都以為未來很長,可誰知飛來的一場橫禍將穆雪的未來帶走了!夏星辰渾身都在顫抖,她心裡紮著一根拔不出來的刺,這讓她萬分難受。終於,林依緋動搖了。她答應幫夏星辰把風,兩個人從那個他們經常會去的小山坡穿出去,夏星辰確保在半小時內回來。臨走前,林依緋問她:“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我想讓我爸爸活下去,我想陪著他。”夏星辰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隻要我還活著,就一定會為他爭取。”“你快走吧。”林依緋指了指窗外的梧桐林,“我隻送你到林子……”“你不用送我。”夏星辰定定地看了她很久,然後充滿期待地說,“依緋,我想帶走地下室裡的那個警察!”說出這句話,夏星辰都覺得自己瘋了。可她彆無退路,事發突然,她能夠相信的人隻有林依緋,能出手幫她的人也隻有林依緋。“你帶不走他的,他們手上……”林依緋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夏星辰說:“求你了,他是我在這世界上僅有的親人了。”夏星辰一直自以為自己很強大,她能夠做到鐵石心腸,可是穆雪離開後她才明白——自己竟然已經承受不起身邊再有人離開了。她要帶著周叔叔走出這個地獄,她要和他一起迎接新生。夏星辰太固執,林依緋無法拒絕她,最終還是從父親的抽屜裡偷了鑰匙。可是兩個人剛剛走到樓下,就看到猴子帶著一夥人出發了。“來不及了。”林依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幫李浩,為了正義?還是為了愛情?夏星辰咬了咬牙,對林依緋道:“你現在就跟我走。”“你不救人了?”“要。但是這種時候,我不能讓更多的戰友白白犧牲。所以,我會掩護你出去,收拾好東西就帶著你父親去警察局自首,隻有這樣他才能早點出來!”“那你呢?”“我還要回來,周叔叔還在地下室!”情況危急,夏星辰已經顧不得了。她必須現在將消息傳出去,然後再回來救出周建國不遲。夏星辰躡手躡腳地繞到了樹林裡的兩個人身後,她動作利落,直接就撂倒了一個。可她終究分身乏術,另一個小混混已經開口了:“你們做什麼?”他話音還沒落,夏星辰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可是,手上的動作到底慢了半拍,他扣動了扳機。一聲巨響,驚動了寂靜的夜。“快走!”夏星辰一把將那個人的手槍躲了過來,拽著林依緋就跑。“給我追!”聞訊趕來的“雛鷹”立刻下達命令。“李浩,我們會死嗎?”身後是槍林彈雨,林依緋被嚇得不輕。不得不承認,林航把她保護得很好。夏星辰無比堅定的說:“不會的,你要活著。”幾分鐘之後,夏星辰不慎中了一槍。她沒有吱聲而是死死地咬著牙,護著林依緋繼續往前跑。“前麵就是村子了。”林依緋熟悉基地附近的道路,她很快辨出了方向。回頭,卻發現夏星辰不知什麼時候中槍了,“你還好吧?”“沒事,進村以後,你找地方躲躲。”夏星辰臉色蒼白,“我打完電話,就將他們引開!”“可是……”“沒有可是,好好活著。”夏星辰說這話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進了村,“好了,快走吧。”“那你呢?”林依緋追問。這時候,有人追了上來。為了自保,夏星辰隻能開槍。解決掉最先衝上來的幾個人後,夏星辰看著林依緋說:“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林依緋轉身,紅了眼眶。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同生共死,她隻說:“李浩,你要活著。”夏星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她在替林依緋心痛。這個女孩那麼善良純真,可自己卻利用了她。又解決掉“雛鷹”派來的兩撥人,夏星辰終於在一個舊倉庫外麵,找到了電話亭。將電話卡插進電話亭的時候,她更加不安了。黑夜裡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也就是在這裡,她給顧雲遮打了最後一通電話。那是夏星辰最無助的一次,穆雪離開的時候她都未曾掉下一滴眼淚,可這一刻在電話裡,夏星辰痛哭流涕。淩晨三點,顧雲遮接到了夏星辰的電話。“喂——”此時此刻,他們正在警局裡待命。上級遲遲沒有發來行動指令,大家坐在警局的會議室裡,東倒西歪都快睡著了。“交貨的地點改了……在城西。”夏星辰緊緊地攥著電話,整個村莊都被“雛鷹”的人包圍了,她隨時都有可能被抓回去。“星辰?”聽到夏星辰的聲音,顧雲遮的困意瞬間消失殆儘了,“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夏星辰去執行任務的這段時間裡,顧雲遮的生活變成了黑白片。他想她,瘋了一樣地想她。“顧雲遮,你會來救我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你。”那一瞬間,顧雲遮就是她的全部,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會的,星辰你等著我。”顧雲遮的話,更像是承諾。他在這個漆黑的夜晚,給了她一縷希望的微光。“星辰,彆怕。等我。”這一刻,夏星辰才知道,這世間最幸福的事就是活著。“好,我等你。”在“雛鷹”趕來的前一秒,夏星辰對顧雲遮說。4夏星辰被關進了地牢裡,和周建國一起。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林依緋逃脫了。一切都沒了回旋的餘地,她隻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顧雲遮身上。掛斷電話後,夏星辰就將電話卡扔在了舊倉庫。沒有在她身上搜出通訊設備,“雛鷹”的警惕放鬆了不少。“過了今晚,再來處置你們倆。”他說完,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小馬,“我現在去交貨,你把人給我看好了!”“雛鷹”扔掉了手指間夾著的煙,轉身往外走。時間緊急,他走得很快。很多年後回想起來,夏星辰覺得自己能夠勝利並非因為聰慧機智,而是對手太自負。“周叔叔……”夏星辰蹲在牢籠裡看了眼時間——兩點半,距離她和顧雲遮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隻需要將消息告知警方,他們就會趕來救她。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夏星辰沒有等來顧雲遮,卻等來了猴子的手下小馬。“老大說直接把他們弄死,然後我們就可以出發了。”“雛鷹”依舊不放心他們,所以又打了電話回來,要小馬把人解決掉。已經快四點了,顧雲遮還沒有來,夏星辰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斷了。小馬把槍口對準她的腦袋,夏星辰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笑著開口道:“好歹也相處這麼久,臨走之前我送個東西給你吧?”沒有等來顧雲遮的夏星辰很清楚,她隻有靠自己了。“什麼?”小馬對她毫無防備,他上前一步,還以為有好東西等著自己,沒想到卻被夏星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製住,將他手裡的槍搶了過去。與此同時,跟在小馬身後的那兩個人同時開了槍。來不及閃躲,夏星辰的後背中了一槍,她咬著牙將槍口對準小馬的頭……最後,她隻將子彈打在了小馬的肩膀。就這樣,夏星辰挾持著小馬一步一步往外走。平時幾步就能走出去的地下室,此時仿佛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身中兩槍,夏星辰早已經支撐不住了。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腦海裡恍恍惚惚都是顧雲遮的身影。他牽著她的手,走在幽長的梧桐街上,他和她一起受訓兩個人被教練打得遍體鱗傷,卻仍舊牽著對方的手。他承諾她:“你等著我。”剛一走上台階,他們就被基地裡的人團團圍住。“彆過來,過來他就得死!”夏星辰學著放狠話。這種時候她隻能祈禱顧雲遮快一點來,快一點帶她離開這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看清夏星辰挾持的人是猴子最得力的手下,周圍又沒有能決定他死活的人,所以這群人遲疑了幾秒之後,還是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路。夏星辰推搡著小馬往外走,小馬卻在此時開口喊道:“你們不把她殺了,老大回來了誰都活不了!”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有點動搖。夏星辰看了一眼周建國,她想讓他先走,可是周建國身上也有傷。他們要想這麼出去是不可能的。而和顧雲遮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她隻要過了這一關,他就一定會來。夏星辰此時對顧雲遮抱有無條件的信任。她沒想到,顧雲遮最後都沒出現。她一直挾持著小馬走到了和顧雲遮約定的地方,小道上空無一人。四點一過,周建國就開了口:“星辰……我們走吧。”這種將自己暴露在馬路上的行為,並不明智。儘管他們手上有人質,可是一旦驚動了“雛鷹”,他們就死期將至了。夏星辰站在風裡,呆呆地看著空****的長街。顧雲遮沒來。他知不知道,她究竟鼓了多大的勇氣,才將自己的生死都交給他。可是他呢?此時此刻,他在哪裡?就在夏星辰遲疑的時間裡,猴子竟然帶人折了回來。周建國拽著夏星辰,就想逃:“星辰,快走!”可他們的去路早已被猴子的手下封死。逃無可逃,夏星辰隻能推出擋箭牌,她指著小馬:“放我們出去,他就有命活。”她咬著牙,情急之下竟忘記了變聲。“砰——”半秒鐘之後,猴子想也不想就扣動了扳機,目標不是夏星辰,而是小馬。沒有了談判的籌碼,夏星辰隻能拽住周建國,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她在和子彈爭分奪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