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兩情昭昭 雲舒 4336 字 21天前

【你“死去”的那天,我的心也一同死去。】1一場雨,來得又急又猛。顧雲遮合上筆記本,神情有些恍惚。008站在他麵前,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怎麼樣?這個直播不錯吧?”五小時前,警校“怪咖”三人組,在雲星集團的總裁辦公室相聚了。這些年來,顧雲遮一直萎靡不振,他們希望通過這種心理直播,引導他走出多年前的那段往事。“這個主播有點麵熟。”顧雲遮開口道。緊緊隻是麵熟嗎?當然不,因為今天的直播是關於分析愛情問題的,一位網友說自己愛的人因病去世了,她已經看不到生的希望,想要自殺。主播“星光”想都沒想就說:“那麼,你更應該替他活下去啊。”八年前,在電影院的那個午後,電影《泰坦尼克號》即將播到尾聲的時候,夏星辰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她說:“不,顧雲遮我要你替我活下去。”“想什麼呢你?”008湊了上來。網絡直播大熱,他也辭去了工作,成了一名網絡美妝主播。有不少人嘲笑他:“你這麼醜放在那裡就是藝術品,還直播?再說娘娘腔,你敢不敢不要再惡心我了?”十多年來,大家就以這種互黑的形勢彼此取樂。然後晏離對顧雲遮說:“你要是對這個主播有興趣,我可以查她IP,這世上沒有我們顧先生追不到的妹子!”大家都沒敢提夏星辰,他們甚至希望顧雲遮不再那麼癡情,希望他開始另一段感情生活。可是他沒有……夏星辰回到公寓時,渾身都濕透了,她連打了兩個噴嚏。匆忙走進浴室,脫下襯衫時,她不由得望向了鏡子裡自己的脊背。醜陋猙獰的傷疤,仿佛訴說著八年前驚心動魄的故事。八年前槍聲響起的時候,周建國衝了出去,一把將她推開了。那枚子彈,打在周建國的手臂上。小馬被殺後,夏星辰和周建國徹底被逼上了絕路。不想死在這裡,他們奮起反抗,這才換回一線生機。可是他們兩人身上都已經受了重傷。隻能相互攙扶著往路邊的林子裡跑。更糟糕的是猴子不知何時逃掉了。想也知道,他是回去調人了,夏星辰和周建國的安全隻是暫時的。他們相互攙扶著,他們終於在樹林一側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山洞,周建國實在走不動了,夏星辰扶他走了進去。“周叔叔,你……你沒事吧?”說話的時候,距離她和顧雲遮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二十五分鐘了。夏星辰呆呆地看著腕上的手表,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秒針轉動不停,唯獨生的希望越來越渺茫。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算不上隱蔽,那群人隨時都有可能衝進來殺了他們滅口。她渾身顫抖,卻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夏星辰,你不能在這裡倒下,你身上還有未完成的使命,你必須帶著周叔叔逃出去。隨後她忍痛從石頭上站起來:“周叔叔,我去找點能夠止血的東西。” 夏星辰記得這附近有很多能夠止血的草藥。如果能夠找到一點,說不準就能救周建國。那是周建國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可此時出去無異於以身犯險。“丫頭……”周建國雙唇發烏,雙手死死地抓著她。夏星辰深吸了一口氣不讓眼淚掉下來,卻在看到周建國沾滿鮮血的雙手時,再也忍不住。眼淚的閥門瞬間被打開,夏星辰懊惱地低頭啜泣。看到她流眼淚,周建國衝她擠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彆……彆去了……”聲音雖虛弱無力,但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從容。“不……”她拚命搖頭,“周叔叔,你一定要挺住。我會救你的,一定有辦法的。我爸爸已經離開我了,你不能……”夏星辰早已泣不成聲,她從沒有經曆過這種絕望。九年前,夏星辰送走了父親夏敬,九年後要她再次送走這個至親至愛的人嗎?夏星辰看著周建國,嘗試掰開他的手。隻要掙脫了束縛,她就能夠為周建國爭取一線生機:“周叔叔,你放手吧,求你了。”她想要他們活下去,儘管她知道希望微乎其微。“星辰,我要去見你爸爸了。”周建國忽然笑了起來,他溫熱的手掌被鮮血打濕了,觸目驚心的紅讓夏星辰不得不麵對眼前的事實。周建國對她也很殘忍,因為時至今日,他才終於開了口,“我虧欠他的實在太多,如今我終於有顏麵去見他了。”周建國的話,讓夏星辰的心‘咯噔’一沉:“周叔叔,你彆說胡話。”夏星辰一直以來自以為的堅強,在這一刻,毫無防備地四分五裂。她沒有等來顧雲遮,她更不知道他究竟因為什麼沒有遵守約定?她從未想過,自己無條件相信的那個少年,會放棄她。“星辰,我不讓你查下去,是因為——”周建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看向夏星辰的目光裡充滿了愧疚,眼睛紅腫得像個大核桃。周建國何嘗不知為了營救自己,夏星辰已經徹底暴露了。他能夠為她做的就是掩護她離開這裡,為此他已經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因為,我……我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周建國幾不可聞的話音在夏星辰的耳邊回**著,像是一根輕飄飄的羽毛,讓她看不清自己一直尋求的真相。夏星辰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建國,不可能,他是夏敬為數不多的朋友,他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那一年,我和他同時從警校畢業。”周建國頓了頓,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我們被臨時分配到專案組,你父親凡事鋒芒畢露,深得賞識,一路……順風順水,很快就成了我的頂頭上司。”周建國提及往事,充滿了懊悔和無助。“十年前……”“上麵命令我們執行一個特殊任務,任務內容是清剿以s先生為首的一群犯罪分子,其中也包括……代號“雛鷹”的神秘人物。”他卻固執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解釋清楚。夏星辰想要的真相,他終於可以給她了。“那時候,通訊不如現在這麼便捷,我們剛剛到達犯罪分子的窩點附近,就被對方的人發現……咳咳……”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眶也紅了,“你父親帶了一個小隊的人,直接從後門進入他們的窩點……卻因為我沒有服從他的安排,提前行動,導致你父親帶隊的一整組成員有去無回……”說到最後,他已經精疲力儘。夏星辰忽然了然,這些年來,周建國和陳玉芬夫妻對的她諸多照顧,實際上——都是源於內心的愧疚吧?淚水從周建國的眼眶裡落了下來:“星辰是我害你成了孤兒,我這樣的人不配被原諒,更不值得你為我冒險。”在周建國徐徐的講述中,夏星辰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有一次,爸爸出差回來,受了輕傷。媽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罵罵咧咧:“夏敬,算我求你了,換一份工作可以嗎?”她被嚇得不輕,兩隻眼睛哭得紅腫。換一份工作,對彆人來說,或許是件非常輕巧的事情,可是對於夏敬卻難如登天。他舍不得放棄自己堅持多年的事業。那天,爸爸盯著媽媽看了很久,然後用低沉的聲音對她說:“不。如果一定要在你們和工作之間做出選擇的話。”他頓了頓,“對不起。”夏星辰記得,那天晚上媽媽一個人埋在被子裡哭了很久,那時候的她好似對父親失望透了。但好像這一次發泄釋放了媽媽一直以來的所有怨言,這之後,她再也沒有要求爸爸換職業。身處危險當中,夏星辰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她的爸爸媽媽不是不愛對方,而是愛得太深。媽媽希望爸爸放棄工作,一家人安安穩穩地生活,而爸爸寧可自己受傷也要將她們撇開。意識收回,緘默了半分鐘,夏星辰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重整旗鼓:“既然您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就一定會帶你出去。”她話語堅定,她相信,如果夏敬還在,他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朋友就這麼犧牲掉。父親重情重義,即使遭遇過背叛,他也絕不會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星辰……”周建國覺得眼前的夏星辰和夏敬如出一轍。夏星辰固執地將周建國扶起來,費力地攙著他往外走。明月高懸,月光靜靜地灑落在樹林裡。“快,他們在那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驟然響起。夏星辰不由得抬頭看向不遠處,山坡下來回聳動的人影讓她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快走。”她咬了咬牙拽著周建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可是,兩個人都受了傷,順著猩紅的血跡,他們很快就會被找出來。危急時刻,夏星辰的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手槍,隻剩下一枚子彈了,那是夏星辰為自己留的。夏星辰深吸了一口氣,白淨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慌亂。其實她清楚自己和周建國今天恐怕走不了了。沒有顧雲遮的接應,他們就像一葉扁舟,要想突出重圍簡直比登天還難。“丫頭,你快走吧。”看到夏星辰固執地帶著自己,周建國於心不安,語帶哽咽,“如……如果……你因我而犧牲了,我就再也沒臉去見你父親了。”鮮血已經打濕了夏星辰的衣服,可是她卻固執地不肯放手。“周叔叔。”夏星辰堅定地自欺欺人,“我們能出去的,很快。”她說完,攙著周建國彎腰躲到了旁邊的草叢裡,斑斑血跡打濕了腳邊的綠葉雜草。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從旁邊的林蔭小徑穿過去,夏星辰覺得自己連呼吸聲都沒了。待人全部離開,確定沒有危險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扶著周建國起身。周建國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呼吸聲也越來越重。從山洞出來,夏星辰和周建國就迷了方向。他們隻能憑著直覺走,可是體力不支外加林中迷路,他們根本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路。沒有支援,沒有同伴,夏星辰已經看見死亡在向他們招手。兩個人越走越偏,最終還是被猴子帶來的人堵在了水流湍急的小瀑布旁邊。猴子指了指額頭上的傷疤,惡狠狠地盯著她:“現在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啊!”半年前,因為和夏星辰的打鬥,猴子的額頭上留了傷疤。這幫犯罪分子遠比她想象得要複雜和猖狂,夏星辰扶著周建國一步一步往後退。“新仇舊恨?”絕處無法縫生,她隻能隨機應變。這群人隻看利益,以此作為切口說不定還能夠有一線生機?“你們的人殺了我最好的朋友。”夏星辰死死地攥著拳頭。說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她又想起了穆雪,女孩靠在**,懶洋洋地抱著一袋鴨舌吃得津津有味,穆雪離開了這麼久,自己卻連到她墳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當初抓你的人是我沒錯,可是……”夏星辰一步一步地走上來,她明知道此時此刻的垂死掙紮已經毫無意義,卻還是開了口,“如果不是你們頭兒兜售毒品,獲利之後卻不將錢財分給你們,你又怎麼會狼狽到上街去偷東西?”S先生和“雛鷹”多年前就被夏敬掌握了有力的犯罪證據,正因如此,那天父親因公殉職之後,夏星辰的母親折回去才會慘遭毒手。他們一直以為夏星辰的母親手裡有一份關乎他們性命的賬本,可實際上……賬本早就被警方掌握了。隻是這群人神出鬼沒極其狡猾,必須捉賊拿贓才能定他們的罪。之後自己進入基地臥底,他們完全有機會裡應外合將這夥人一網打儘,可是夏星辰卻明白,隻有在他們進行交易的時候抓人才能將他們的罪名坐實。也正因如此,她才會拚死衝出去將“雛鷹”等人的接頭地點告知顧雲遮。“你彆在這裡挑撥離間!”猴子氣急敗壞將她打斷。“不是嗎?”夏星辰自以為已經找到了切入口,“如果不是你們出去偷竊,怎麼會被警方盯上?沒有我,或許你們還不會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夏星辰在拖延時間,可她說得再多,猴子也絕不會再給她機會。這一點周建國倒是看得比夏星辰透徹。所以,趁著夏星辰和對方唇槍舌劍的時候,他的手摸向了夏星辰口袋裡的那把手槍。夏敬去世之後,周建國夫婦就將夏星辰當成自己的女兒,沒有父母不願為自己的孩子爭取一線生機。周建國將手槍拿了出來。夏星辰毫無察覺,她依舊在和猴子對話:“不得不說,你還真是可笑,連自己在為什麼人效力都不知道。”夏星辰神情自若,作為慕老爺子親傳的弟子,即使在這個時候也能從容不迫。猴子一步上前,舉起槍對準了夏星辰的腦門,已經不打算再跟她廢話:“夏星辰,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如今走投無路了想挑撥離間是吧?”“我一個將死之人,挑撥離間有什麼意義……”夏星辰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建國一把推到了自己的身後。他手裡拿著槍。即使已經是窮途末路,他也要為夏星辰爭取一線生機,否則死後怎麼去麵對夏敬?槍口指著猴子的腦袋,周建國警告說:“放她離開。”夏星辰攥著拳頭:“周叔叔……”這是唯一的機會,一旦猴子知道那支手槍裡隻有一枚子彈,他們就真的完了。“你一個孩子懂什麼?就算你想保命,想和他談判,也決不能對這種人妥協!”周建國語氣強硬。無疑他們都在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等來顧雲遮,等來救援。而此時此刻,他在哪裡呢?她摯愛的少年,在哪裡?為什麼他答應過她的,卻遲遲沒有來?她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陷進肉裡,夏星辰卻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人都快死了,你們還在演戲?”猴子的目光裡充滿了嘲諷。“你們,往後退!”周建國咬了咬牙,即使受了傷,他作為警察的氣勢依然不減。“死到臨頭了,你們還在做無謂的掙紮。”猴子繼續,“難道你們兩個人,一把槍,能打得過我們這麼多人?”他問的正是周建國所擔心的,一抹慌亂從他的眼底閃過,轉瞬即逝。他側過臉,壓低了聲音對夏星辰說:“星辰,對不起。”她要的不是對不起,她要的是——他們一起平安地離開這裡。“我有十五發子彈,一槍一個是足夠的。”周建國道繼續和猴子談判,“你們放了她,我願意跟你們走。”“周建國,你和夏星辰,一個也彆想活著離開!”猴子咬牙切齒地說。這是他從基地出來時候接到的最後一個命令,殺了周建國和改名換姓來臥底的夏星辰。說完,他也舉起了槍,直直地對著周建國的頭。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大約過了兩分鐘,突然一聲槍響,不知是誰先開了槍。為了向他們示威,周建國也緊隨其後扣動了扳機。畢竟是受過訓練的人,他一發命中,本以為打死了為首的猴子,剩下的人也都不成氣候。可他沒想到,那些跟隨在猴子身後的小嘍囉卻一擁而上,他們有的拿刀,有的持槍,將他們團團包圍。2浴缸裡的水涼了,可是夏星辰卻好似再也感覺不到寒冷了。八年前,她泡在冷水裡,以為自己將要死了。雙方僵持不下,周建國豁出性命為她擋了兩槍,然後一把將夏星辰推向了小瀑布。那時候,夏星辰身中三槍。泡在冰冷的水裡,寒意侵蝕著夏星辰的每一寸皮膚,她的身體逐漸變得無力沒有了支撐,她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迎接死亡的來臨。可是昏迷兩天後,她被好心人救了起來。她在水裡浸泡了兩天,水中的微生物和細菌也進入了夏星辰的傷口。隨後傷口感染,持續高燒。也就是在那段時光,夏星辰強迫自己忘記顧雲遮。將他摒除在腦海之外的時候,她的心才不那麼痛。夏星辰在回憶裡越陷越深,手機卻突然震了一下,她低頭,看到手機屏幕上的短信:晚上八點,直播繼續。發件人——慕珂。夏星辰沒有回複,隻用毛巾擦了擦自己已經濕透的黑發。慕珂,慕老爺子唯一的孫女。夏星辰被人救起來後,足足休養了半年,才回了慕家。那段時間,她過得很辛苦。可夏星辰終究是夏星辰,經曆過重傷、高燒、毀容、失去摯愛之後,她又一次堅強地站了起來,開始了新的生活。慕老爺子說:“你現在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和學校裡那個老東西一樣。”他說的是老校長。夏星辰垂頭一言不發。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從警校離開那天,老校長含淚拍著她的肩膀說:“你爸爸,最不恥的人就是我!”老校長經曆過死亡,所以他貪生、怕死,甘願在學校裡教書育人,也不願再次將自己推向危險。這世間,還有另一個詞叫“珍惜生命”。看到夏星辰僥幸逃脫一劫,老爺子主動提出送她到澳大利亞進修,為了逃避一個人,逃避這座城市,夏星辰欣然允諾。而進修的那幾年,慕老引以為傲的小孫女慕珂開始獨立創業,她在芒城開了一家私人醫院,生意慘淡,為了削減人工費,向夏星辰提出要她幫忙嘗試在網絡上給人做心理輔導。為了報答老爺子的教育之恩,夏星辰隻能硬著頭皮試試。可這一試,反響好像還不錯,短短兩周時間夏星辰微博的關注量就飆升到了百萬。此後,她們逐漸通過各大網站和app做起了直播,而慕名前來醫院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多。正因如此,三年前夏星辰義無反顧地從澳大利亞趕回國內,定居芒城,在慕珂的醫院當起了坐診醫生。被她治療的病人,大多都康複痊愈。看到自己能以這樣的方式為那些無助的人帶來幫助,夏星辰再次找到了存在的意義。吃過晚餐,夏星辰為自己衝了一杯咖啡。她坐在布置好的直播間裡,打開了電腦。“夏醫生,可以準備開始了。”一切準備就緒,助理發來了消息。夏星辰調整好攝像頭的位置,開始在鏡頭前麵侃侃而談。今天的話題是:如何在職場裡“重獲新生”?夏星辰的話語很犀利,立場鮮明,很快就獲得了粉絲的支持,點讚也越來越多,慢慢破萬。就在這個時候,屏幕上彈出了一句話:您的粉絲“雲深不知處”打賞鑽石20枚。這下,評論區炸開了鍋。1樓:哇,來了個土豪。2樓:這也太土了,一枚鑽石可是100軟妹幣,這得多少錢啊……3樓:這是係統管理員吧?4樓:女神的壕粉真多,請允許我安心當腿部掛件。5樓:回複樓上,腿部掛件指的是贅肉?夏星辰全神貫注做著直播,qq界麵的彈框卻響了起來,是慕珂。看到錢,這丫頭兩眼放光:“大神,記得你在粉絲麵前承諾過的話。”當初,夏星辰剛剛開始直播,粉絲起哄要她喊麥。可是夏星辰什麼都不會,於是就找了個借口說:“哪天打賞超過10個鑽石了,我就喊麥。”直播網站上的禮物不少,價格也都高低不等,但平日裡一次性打賞超過10鑽石的壕粉根本沒有,可是今天……壕粉如同天降。也有不少人在評論區起哄,詢問這個“雲深不知處”究竟是何方神聖,卻無人知曉。“還好我練過。”夏星辰迅速回複了慕珂的消息。她向來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直播最後,她讀完了事先準備好的稿子,開始和粉絲互動:“現在我要在評論區為你們解答疑惑,大家可以踴躍留言。”鏡頭前的她,容貌讓她覺得陌生。八年前,她雖然死裡逃生,可麵部卻受到了重創,這些年兜兜轉轉,夏星辰做了無數次整容手術。此時的她,擁有令人豔羨的容貌,可就是這張臉,卻讓夏星辰覺得不真實,這些年唯一不變的是她的眼睛,那一雙繼承了父親,如同星辰皓月一般的眼眸,在鏡頭前熠熠生輝。鼠標挪向屏幕下方的留言區,今天的疑問不多,大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雲深不知處”的打賞吸引了。沒有挑選到合適的問題,夏星辰隻能開口說:“好吧,那現在我就來兌現承諾了!接下來,我們喊麥!”一聽主播“星光”要喊麥了,留言區更加熱鬨起來。2766樓:哎呀,沒搶到前排。2767樓:幸福來得太突然。大家熱情高漲,也有粉絲跟風,開始給夏星辰送鮮花、鑽石等等。眾人激動得飆淚的同時,“雲深不知處”再一次打賞主播,附帶留言:坐等喊麥。他倒是一點都不吝嗇,出手闊綽,一次就是幾十枚鑽石。?可是,說話卻惜字如金。夏星辰一邊做準備,一邊忍不住好奇點開了他的主頁。連頭像都沒有,應該是一個剛注冊不久的新粉。夏星辰本想私聊向他道謝,可是打開對話框,卻看到了幾個小時前的問題——如果是因為愧疚呢?這句話如同洪水猛獸,將夏星辰的思緒徹底打亂了。來不及道謝,她迅速關掉了對話框。接下來,就是大家最為期待,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喊麥。麥克風前,夏星辰妝容精致,聲音清脆悅耳,很好聽,極有親和力。這讓坐在屏幕前的顧雲遮心神一震,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過這般熟悉的聲音了?他移動鼠標,落在自己的空白頭像上,旁邊的ID是——雲深不知處。顧雲遮蹙眉,輕輕地揉著自己的額角。夏星辰離開後,他放棄了在警隊立下的戰功。向父親借了一筆錢,成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他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一度登上白市最有為青年榜首。他的公司叫“雲星”。不少人問過這個名字的含義,可真正知道的人卻屈指可數。顧雲遮住彆墅開豪車,風光無限,過著讓大多數人羨慕的生活,可誰能知,夏星辰離開後,他的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二十九歲這年,顧雲遮被母親逼婚了。母親的逼迫,將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那段回憶。女孩淺淺的溫柔的笑容烙在他心裡;她利落的短發,無比瀟灑地看著他傻笑;她問他:“顧雲遮,你為什麼總讓著我?”聽到回答,又羞紅的一張小臉。八年前,顧雲遮服從上級安排,一舉殲滅整個犯罪窩點。可當他回過去找夏星辰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都說夏星辰死了。和那些因公殉職的同事不同,去做臥底,她甚至連警籍都沒有。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提及她。隻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他才有勇氣回憶起關於她的一切。夢醒了,不過是無儘的痛苦。第十六次被母親逼婚之後,顧雲遮在網絡上關注了一檔名叫“星光”的直播,隻是一瞬間,那個名為“星光”的主播,成功地照亮了他灰暗的生活。大約是她的聲音,和她那雙眼睛,讓顧雲遮想起了夏星辰。他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卻沒有去聽她究竟說了什麼,就隻是看著這個和她有幾分相似的人,他覺得自己又活了。手機卻在這時震動起來,打電話的人顯然不達目的不罷休,反複震動的手機讓顧雲遮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還是接了電話。母親的聲音很快從聽筒那邊傳過來:“雲遮,媽媽給你找了個心理醫生,不論如何,你也要去看看。”兒子離開刑偵大隊以後,一直沉默寡言。如今二十九歲的他,沒有了青春年少時應有的調皮和歡笑,更讓她想不明白的是,顧雲遮從未談過戀愛,仿佛連心都死了。他們不是沒有問起過他,在警校的那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每次兒子都避而不談。那段時光,成了他內心不讓人觸及的荒島。顧雲遮將自己的心放在荒島上,對前來造訪的人置之不理。“我沒空。”他從電腦前站了起來,聲音疲憊。他站在二十八樓的窗前,漠然凝視著這座城市。夏星辰離開的這些年,顧雲遮度日如年。他懂得了無力和無奈,逐漸也變得迷茫。“你就去吧,我聽說那個醫生還是個大美人,看病的時候順便……給我領個兒媳婦回來。”母親好說歹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爸爸媽媽會擔心的。”顧雲遮年少時候性子隨母親,帶著點小幽默,對認定的事情絕不回頭。可是夏星辰的離開,徹底讓他變了一個人,一夜之間顧雲遮仿佛就成熟了,他借錢創業處處碰壁,卻從不低過頭,他固執地撐起了一家公司,用八年時間經營、發展、上市。他就像一個機器,一個隻會賺錢的機器。這樣的顧雲遮讓母親越來越擔心,她不知那個頑劣調皮的顧雲遮究竟去了哪裡?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這般模樣?“媽,你有完沒完?”顧雲遮話音很淡卻明顯表現出不耐煩,“我說過了,這個問題暫時不考慮。”顧雲遮一次又一次的推脫,不得不讓母親疑惑他的性取向是否有問題,她越想越害怕所以聲音也高出了好幾個分貝:“你這孩子,就不能聽話嗎?這個心理醫生費用很高的,你就當……”對老媽這種無孔不入的催婚行為,顧雲遮實在是難以招架。他將手機拿遠:“媽,我在電梯裡,信號可能不太好。看病我就不去了,周末回家看您。”說完,他不等回答就掛斷了電話,鬆了一口氣。不過,顧雲遮終究還是太低估自己的老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