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渙教訓夠了玄曄,倚在一棵桃花樹下,嗪著煙管,渲染出一抹柔和亮麗的笑意。他其實也並不知道藺容修得是怎樣的道心,但他能篤定的就是,絕對不是無情道,因為,藺容是瀾衣師姐的孩子啊……這小子怎麼會重蹈覆轍呢?望著樹枝上已然結出的果實,眼中流露出不知名的懷念來。可在瞥見玄曄鼻青臉腫的模樣,或者說是透過玄曄的臉,回憶起那個他最討厭的人的形象時,嫌棄的撇撇嘴。“非華,你過來,師叔交代你件事,讓你將功補過。”玄曄直勾勾的盯著褚渙,在確定師叔沒有再動手打他的意思後,才謹慎的邁著小碎步湊過去,“……師叔有何吩咐?”“哼,你搞出這檔子事,說不定人家小姑娘對咱們道門印象都不好了,為了挽回點好感,你去打聽一下那小姑娘喜歡什麼,搞好關係,留點好印象,才能幫阿容把人家娶回來。”玄曄諾諾點頭,領了命拔腿就走,生怕師叔改主意,或是休息夠了,又想拿他當沙包了。心中卻呐呐,他都跟雲千闕公開互懟了,哪裡還有好印象可言……師叔都這麼支持,他今後要怎麼辦啊!褚渙和玄曄並未在避開人群的地方談話,隻是舉例人煙較遠,村民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卻聽不見聲音。玄曄返回路過田埂時聽村裡人談道,“你們瞧見沒,剛剛美人師叔動粗了耶!”“是啊,我們都看到了。”玄曄頓了頓,有些複雜,考慮到師叔在村裡一貫優雅絕美的形象,他是不是幫師叔澄清一下,說他不是在被揍,而是在進行某種武藝指點的切磋?就聽又有人道,“你們看,美人師叔不愧是美人師叔,連揍人都辣麼好看!”玄曄甚至看到這些人眼中迸出了粉色桃心以及金色星星一類的東西。尼瑪,真是夠了!你們對他被揍的事就這麼無動於衷嘛!玄曄直接內傷,對這個看臉的世界徹底絕望了。師叔揍他、師弟不重視他、豆芽菜懟他……哭唧唧,這日子沒法過了!褚渙見周圍玄曄走遠,樹旁隻有他一個人,才斂下眉目,從口袋裡掏出兩個金屬材質的盒子,其中一個上麵寫著交師祖,另一個寫著交墨匠。是藺容在雲千闕醒來後,便著人送來的,因為走的是藺容自己和褚渙間特殊傳信路徑,故而比玄曄還要早到道門,落在褚渙手裡。兩個盒子皆打造了開闔機關,沒有按照特定的密碼按下,會有劇毒暗器彈射。要交給安期師祖的,自然是那塊赤色令牌,道門密地的封印是秘密,便是褚渙也不能告訴,盒子的密碼隻有藺容和安期生知道,褚渙隻做暫時保管。而交墨匠的,卻是需要褚渙打開的。 盒子裡填放的錦綢上,擱著一塊紅寶石,卻顯然比紅寶石成色更好,模樣也更寶貴,隻是上麵有一道被利器劈過的痕跡,赫然是天狗心臟。褚渙咋舌,看痕跡,利器砍下來時,力道很大,這塊寶石,硬度還挺高。天狗心臟旁邊,是散亂的藍色、黃色和墨色的琉璃珠,藺容在雲千闕養傷時,已經把她自己撿到的琉璃珠和玄曄拾起的都放在了一起,送到了褚渙這裡。理所當然的,盒子裡還放著天狗心臟和琉璃珠該如何打造和修複的設計圖,上麵的字跡鑿鑿,筆力藏鋒,無論圖還是說明圖的文字,必然都是出自藺容之手。褚渙幾乎把眼睛都要瞪掉了,緩緩搖頭,自語道,“阿容確實變得不一樣了,他什麼時候能把除了陣法八卦星象圖之外的東西,畫得這麼好了?”而且這首飾的設計,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吧。半年來,藺容沒少麻煩他去和那邊通氣,打造些奇怪的東西,什麼匕首注射器的,這次又讓他幫忙,褚渙本是不樂意的。可首飾肯定是送給姑娘啊!玄曄放任人家姑娘差點掛掉,身為玄曄的長輩,於情於理都得補償一二,看樣子,這次是不得不幫藺容那小子,送去把這個東西雕琢好了。褚渙將東西收了起來,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能讓阿容那小子轉了性子,如此珍視,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了,改日也得讓阿容帶回來見一見……”……巨大的青銅柱子上,刻畫著古拙的紋路,無需仔細辨彆,僅從雕琢風格上便能看出,是屬於周朝時期的樣式。然而這根柱子並非周朝時期的古物,青銅呈金黃色,並非是深藏多年後,氧化得來的青灰色,尤其是被青銅柱子下堆放的碳火燒熱之後。整個柱子都發出一種似紅非紅,似金非金的光芒,看上去十分輝煌。——當然,這是在沒有青銅柱上的那個,被用鐵鏈綁縛的人的前提下。隨著碳火使得青銅柱升溫,被綁在上麵的人拚命的掙紮,要逃離柱子,奈何有鐵鏈束縛,根本逃不開,隻能儘量挺著胸膛,讓後背遠離青銅柱。然而從青銅柱上輻射的熱度逐漸滾燙起來,連鎖著身體的鐵鏈都燙到一定的程度,一時失神,後背貼在了青銅柱的紋路上,貫穿煆燒了整個背部。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綁縛的人拚命的掙紮嘶吼,慘叫聲淒厲,可立在周圍,穿著統一守衛服飾的人,皆是看慣了這副場景的樣子,表情澹漠的像是木頭。甚至有人見碳火燒得不旺了,還很有眼色的上去添。或許他們就是一群行屍走肉,毫無感情,哪怕下一個被綁在上麵的人,就是他們自己。“又是這種哀嚎,就沒有點彆的反應嗎?真無趣。”與這些木頭守衛不同的是,他們擁有極其豐富情感的主上。一襲華袍,有一雙流溢生姿,風流多情的雙眼,卻毫無憐憫之意的欣賞著眼前扭曲的情景。融融火光映紅了男子興奮的臉,“不過這種瀕死時的絕望與掙紮,無論怎樣都是看不夠的啊……”男子唇角上揚,看起來並不如他所言的那樣,因為無趣而覺得心情不好,反倒是他難得心情愉悅的時候。隻不過周圍都是不會有一絲情緒波動的‘木頭人’,他的喜怒也無法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