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點頭：“沒了。三姐，你放心，等我賺到錢，就把你們墊的錢還給你們。”楊麗英有些歉疚的看著她：“不用還了！我聽三叔奶說了，是楊老幺對不住你，他……”“三姐！”林蘭打斷了她：“都過去了，不用再提他了。我隻想帶著小豆子好好過日子。”楊麗英也不想再提楊老幺的事：“好！有事我們會幫忙的。”她覺得林蘭是真的變了，從楊老幺下葬後，還是第一次聽到她提還錢的事。林蘭笑著點頭：“好！”這時喇叭裡響起了出工的哨子聲。楊麗英笑著站了起來：“我出工去了。”“好！”林蘭抱起小豆子：“和姑姑說再見。”小豆子衝她擺手：“姑姑再見！”楊麗英笑道：“小豆子再見！”林蘭將小豆子送到老太太那裡，回來從灶膛裡取出搪瓷缸，墊了些草在背篼裡，裝進背篼裡朝坡地那邊走去。到了牛棚，見老陳頭閉著眼，臉色青白的靠在草棚口。林蘭看了看四周，將搪瓷缸從背篼裡取了出來：“大叔，這裡麵是紅薯稀飯，還是熱的你趕緊吃了。”老陳看到林蘭，將手裡捏著的一塊錢遞了過去：“謝謝你女同誌，這是買藥的錢。”他吃了藥睡了一覺，覺得渾身輕鬆多了。林蘭沒接，遞過搪瓷缸：“買藥花了一毛五，我現在也沒錢找你。趁熱吃了發發汗。”老陳看著林蘭急匆匆的走了，捧著有些燙手的搪瓷缸，打開蓋子喝了一口，一股暖流流進他冰涼的胃裡。她割滿一背篼草背著走到了草棚前，見老陳端著搪瓷缸等在那裡，衝他微微搖了搖頭走了過去。劉金寶叉開雙腳站在田坎上，像毒蛇一樣盯著她。林蘭在距離劉金寶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他冷聲喝道：“滾開，好狗不擋道！”劉金寶指著她：“臭娘們，敢打我老娘，給老子等著，老子早晚收拾你。”林蘭冷眼看著他快速放下背篼，揚眉冷笑：“龜兒子，姑奶奶不喜歡等，喜歡現世報。”話音未落，揚起鐮刀朝劉金寶砍去。劉金寶沒想到她還敢砍他，腳跟一轉拔腿就跑，嘴裡不停的咒罵：“寡母子，潑婦，老子不信你每次都帶刀。”林蘭撿起一塊土疙瘩用儘全力朝劉金寶扔去：“龜兒子，姑奶奶見你一次打一次。”土疙瘩“啪嗒”一聲打在劉金寶後腦勺，散落一地。“啊！”劉金寶叫了一聲，扭頭看到林蘭舉著鐮刀追上來了，不敢再罵拔腿狂奔。林蘭見他跑遠才轉頭往回走，看到老陳扶著草棚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他是大隊長的侄子，跋扈的很，你一個女同誌少惹他的好。”這些年，他在劉金寶手裡吃了不少虧。“謝謝！我沒事！搪瓷缸您放在那，我背完草來取。” “好！”老陳轉身回了草棚。等林蘭背著艾草路過草棚時，老陳見四下無人進去拿著搪瓷缸走到草棚口，遞給了她。“謝謝！謝謝！”林蘭拿著搪瓷缸揭開蓋子一看，見裡麵放著三張一塊的和幾張角票：“陳大叔，您這是？”老陳衝林蘭鞠了一躬：“謝謝你救了我一命，我現在隻有五塊錢，等以後家裡兌了錢來再感謝你。”林蘭避開將錢拿出來塞在他手裡，笑道：“陳大叔，您的命值錢著呢！好好活著，以後才能好好感謝我。”說完徑直走了。老陳看著林蘭走遠，低頭看著手裡的錢，自嘲的笑了笑，“我的命值錢？”想想又道，“人命能不值錢嗎！”林蘭早早收工回到家將艾草晾好，去接豆子回家又背了一簍紅薯藤回去。老太太已經幫她剪好了，拿回去栽好就行了。載好紅薯又給自留地的油菜澆了一遍糞水，收工的喇叭才響了起來。林蘭將泡胡豆的水換了，出來對小豆子說：“小豆子，媽媽帶你去逛一圈。”她想去車輛廠那邊看看，賣東西的多不多，順便看看路線，萬一遇到聯防隊抓小商小販，也能找到逃跑的路。小豆子看著她：“媽媽，你又要去買瓜子嗎？”楊老幺帶原主去那邊賣過布票，原主隻要兜裡有點錢就愛去那邊買零食吃，小豆子也跟著去過。林蘭在他耳邊說道：“不買瓜子，媽媽想去看看，準備做點東西去賣錢。悄悄的彆讓人聽見了。”“嗯！癢癢！”小豆子捂著耳朵點頭如搗蒜，笑得像偷著油的老鼠。林蘭背著他出門往西走，順著機耕道走了半個多小時，看到前麵有一片菜地，還有一片桉樹林。穿過桉樹林，就是車輛廠的宿舍區，往南快步走半個小時，就是絲廠女工的宿舍區。林蘭背著小豆子進了桉樹林，隻見裡麵有賣菜的，賣蛋的、還有賣米和豆子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有的提著籃子，有的提著一個尿素袋，有的兩手插在口袋。有人在換布票、油票、肉票，有人在低聲交談，談好了就一道走了。每個人都是一臉警惕，眼睛像雷達一樣掃描，稍有不對就立馬跑路。有人從小巷子出來，進了樹林買了小菜、雞蛋就走。一個婦人走到一個身材相貌，都有幾分酷似香港巨星某桌的型男跟前，型男帶著她走到菜地裡，掀開田坎下的舊草席，下麵竟放著一大塊肥肉。隻見兩人低聲交談了兩句，漢子拿起刀割下一條，將插在腰間的秤杆拿出來，動作利落的秤了，用薑芋葉子裹起來係上草繩，婦人接過肉將錢給他轉身就走。林蘭發現這時候黑市的豬肉，要一塊二一斤。一個三十多歲胖乎乎的婦女，走過來笑眯眯的看著林蘭：“幺妹，有布票沒有？”林蘭搖搖頭：“沒有！”她繼續問：“今天有雞蛋糕、炸麻花，你要嗎？”林蘭看了她一眼：“雞蛋糕咋賣的？”她笑著說道：“五分錢一個。”“我來兩個。”林蘭說道。“好！”她從夾背裡拿了兩個出來用紙包著給了她。林蘭見一個雞蛋糕就比小籠包大一些，接過遞給了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