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破滅(1 / 1)

風之迷走 世界縱遊 4815 字 21天前

在母親略為擔憂的眼神下,父親拉開了診療室的小門,文不禁猶疑,他知道父親肯定有甚麼話要說,而且還特地選在隔音最好的診療室裡麵,就算大叫恐怕外頭也不會有人聽見,原本就是避免讓其他病人的哀嚎影響其他人而特彆建立的。父親的頭探了出來,文知道就算現在不走,等等還是會被拉進去,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進入。一進到裡麵,在父親的眼神下,文關起了房門,同時也是斷絕了退路,有股衝動想要逃離這裡,可是又能跑去哪裡,除非能拋開父母不管,否則自己是無法離開的。可以感覺到父親神情裡的猶豫,讓文有了一絲的期望,或許會突然改變主意也不一定,然而期望終究隻是期望,絕大部分都不會等同於現實。「他在哪裡?是他做的吧?」尖銳的問題劃開了最後一點模糊空間。文想要離開這裡,可是在父親迫人的眼神下竟是無法行動,他知道父親在等待他的回答,可是該說些甚麼?如果回答了又會怎樣?「回答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甚麼都不知道……」在驚呼之下,文隻是一直重複著,腦海中一片空白,除了不知道外,甚麼也說不出來。或許是文驚恐的模樣讓人感到愧疚,父親沒有再追問下去,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安慰,可是文的一個顫抖又讓他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然後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直到幾分鐘之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文總算是稍稍回複了過來,不過剛才斥責的聲音彷佛還在耳中,久久無法散去,攤坐了下來,平複心頭的緊張。又過了好幾分鐘也或許是十幾分鐘,時間的感覺早在剛才模糊,文突然站起拉開隔音的雙層窗戶,從不算寬敞的窗口硬是擠了出來,顧不得身體火辣的疼痛,說不定是被粗糙的木邊刮出了傷口,隻是一個勁地跑著。沒有選擇從房門離開,因為剛才一個念頭突然湧上:要是父親是出去找卡的話……這個可怕的猜想讓他無法繼續留在那裡,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寧可選擇難行的窗口也要出去。拔腿狂奔,也不管地上未退的積水,直直踩了下去,濺起的泥水沾到了眼睛也是忍痛沒有停下,就連簡單的一個擦抹也沒有做,認為會因此乾擾了速度。同樣的道路,同樣的距離,卻覺得比來時更為漫長,如果剛才是以分為單位在爭取,那現在則是為了那一秒的差距在拚命,已經過去了太久,如果不這樣的話就連半點希望也不會有。拉開了家門,看到門口空曠的鞋櫃不禁鬆了口氣,可是還不能完全放心,書不定父親等不及脫鞋就已經衝了進去,就像現在文所做的一樣。跑過長長的走廊,巨大的腳步聲響彷佛要將整棟房子震垮,終於抵達了最後一扇阻隔的房門,沒有半分的猶豫,拉開了這段時間以來令他無法克服的障礙。房間裡麵隻有卡一人存在,還有那令人不適的灰sè霧氣彌漫著。「文,你來了啊!我還以為你打算就這樣躲我一輩子呢。」卡似在開著玩笑,可是房間裡湧動的灰氣讓人笑不出來,如同一桶冰水從頭灌下,大腦呈現瞬間的空白。好一會兒,文才想起了來的目的,對著卡低聲問著:「隻有你在這裡嗎?我是說,沒有其他人來過?」被卡用著怪異的表情看著,文不禁感到不太自在,然後狂放的笑聲在房內回響,才是是卡的聲音:「現在除了你還有誰敢靠近!又有誰能夠靠近?看他們一個個要死不活的樣子,光是走上幾步就像要昏倒,怎會跑來這裡。」如果第一句話讓文感到的是悲哀,那麼他的第二句話卻是讓他感到傷心,幾乎是承認這一切都是他所做的,儘管有過這樣的猜想,但被證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被村人知道的話,肯定不會放過卡的!去求父親幫忙?很快就將這個荒繆的念頭否決掉,不僅不會幫忙,第一個不放過卡的就是他,還記得小時候隻是偷摘了一顆芒果,都被打的三天下不了床,要是真被父親知道,肯定會被打死。「怎麼了?你該不會是替他們心軟吧?想想過去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就連你不也沒少受過他們的臉sè,現在隻是還給他們,難道不是嗎?」「我知道,可是,可是萬一被發現的話該怎麼辦,他們肯定會說把你燒死,到時候……」文的話還沒說完,卡就先說道:「就算他們知道又怎樣?憑我現在的力量,就算他們全部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況且現在還能站得起來得又有幾個,彆笑死人了,就憑他們現在,光要站起來就已經jīng疲力儘了,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不自覺退了幾步,似乎沒有想過這樣的話會從卡嘴裡說出,過去善良的影子或許隻存在於記憶之中,現在有的是被仇恨充滿的惡鬼而已。「當然,文是唯一例外的一個,不管會發生甚麼事情,我都會保護你,不讓那些愚蠢的人有機會傷害你的。」在灰氣的湧動下,將文的身體推到了卡的麵前,伸手懷抱住這具僵硬的身體,卡自然知道文現在的狀態,肯定是震驚得無法反應過來,但這一切他不會在乎,就算文忘記了,他也不會忘記,過去唯一保護著他的人隻有文一個,現在該是他回報的時候,至於曾經欺負過他的人也會一個不漏地讓他們嘗到代價。感受著許久不曾的溫暖,灰霧所給人的冰冷感受似乎融化了幾分,文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就算卡真的做了又如何?當初他們又可曾手軟,現在將兩方的立場換了過來,過去所受的都將如數償還。「在這之後你有甚麼打算呢?」文對著卡問著,也或許是對著自己再問。「你隻要待在這裡就好,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等到處理完之後。」先是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就讓我們離開這個醜陋的地方,一起去看看外頭遼闊的世界。」文沒有反對,莫名的倦意湧上,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已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隱約之中似乎見到一個背影漸遠。等到醒了過來,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獨自一人,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隱隱約約似乎可以聽到外頭雜亂的腳步聲,零亂地,而且數量不是幾個人而已,像是一群人正在行進著,窗外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破舊的牆麵上。外頭發生了甚麼事情?昏沉沉的腦袋無法得到太多有用的訊息,感覺起來似乎是群聚著要往某個地方集中,持續不斷的腳步聲說明了隊伍的長度,粗算下來恐怕也有上百人了。肯定發生相當重大的事情,否則不可能會有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但是甚麼事情?感覺抓到了甚麼,又說不清楚,彷佛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輪廓都映了出來,卻是無法肯定後頭是甚麼東西。卡現在又在哪裡?突然地,文想通了,村人們拿著火把聚集,肯定是要舉行火祭儀式,而除了卡以外,文想不出還有誰會在火刑台上麵,儘管上一次已經是上百年前的事情,可是詳細的流程依舊透過村裡的長老一代代傳了下來。據說在數百年前,這個村落是著名的火刑執行地,由於統治者的更替以及時間的推進,僅餘下村裡麵茶餘飯後的閒談。如果是這樣的話,肯定是要往村長家前的刑台聚集,從還在聚集的情況來看,應該還有時間趕到才是。從後門跑了出去,在腦海中思索著可能的路徑,不僅要快,還要儘可能避開其它的人,同時也在擔憂父母親的情況,說不定憤怒的村人會將怒火延燒,一並將他們燒死。腦海中想的隻是如何儘快趕到,卻是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算到了又能如何?憑著自身渺小的力量,要怎樣抵抗化作暴徒們的村民,難道要用大道理去勸服,隻怕不等話說完早就被亂棍打死。整個村子本來就不算太大,再說距離也沒有太過遙遠,幾百公尺狂奔之下不到一分鐘就抵達,看到外頭密密麻麻的人牆,趕緊躲到了一旁,找個地方觀察清楚情勢。依稀可以見到眾人聚集的中心似乎不是先前想的刑台,比較像是一旁的村長大屋,好幾圈的人將其包圍起來,手裡還拿著農具,似乎還在叫喊些甚麼,可是距離過遠完全聽不清楚。正當文想冒險靠前的時候,爆裂的聲響傳了過來,同時可以看見灰sè的氣流竄了出來,圍繞的人牆也退了好幾步。爬上附近的高台,儘管有些模糊,倒也勉強能夠看出是誰,被圍在中心地自然就是卡了,但在灰氣的盤繞下竟是沒有人敢靠近十步之內,除了卡手上的兩人之外,左手抓的男子看起來應該就是村長,而右手,不用多想,也隻能是村長的兒子,顫抖的模樣完全不見過去欺負他人時的威風。並不意外是選擇他們做為目標,差不多年紀的孩子裡,村長的兒子正是帶頭的那人,而村長則是大人們的代表,他們一家對於卡的存在一向是反對至極,加上他們在村裡的地位,是最主要的壓力來源。村人們指著卡紛紛言語,混雜成聽不懂的人聲,卻又在灰氣肆虐之下寂靜,特彆是最前排被掃到的村人,還有不少坐在地上沒有站起,似乎可以看到他們顫抖的身體,就像村長兩人一樣。人群之中突然讓出了條道路,從當中走出了令文意外的一人來,反倒是卡顯得十分從容,彷佛好像預料了這件事情發生。「還不快放了他們兩個,難道你還想繼續錯下去不成。」「廢話說完了嗎?放過他?難道你們有放過我的打算,不過也不用我親自動手,沒想到你們竟然吃下了蛇血草,要不了一天自然會渾身潰爛而死,說起來你還比我殘忍不是。」卡的話無疑是個重磅炸彈,頓時間在人群炸了開來,一時間竟是有不少村人向剛才說話的那人,也就是他們的父親,圍了上去。「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給我們吃的是甚麼東西?」「我們會死嗎?」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混雜在一起,就算要回答也不知道要先回答誰,卡在旁饒有興致地看著,像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遠處的文聽到蛇血草的名字也是嚇了一跳,過去父親曾經有提過,避免他誤觸診所裡的蛇血草藥水,還記得那時候父親特彆強調絕對不可以靠近,哪怕隻是聞到有點奇怪的味道也要馬上離開。父親那時候是說它是種強烈的興奮劑,能夠激發人體的潛能,卻有著強烈著副作用在,如果沒在一天之內服下中和劑的話,將會全身器官衰竭而死,據說同時會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之所以要在診所裡放置這種毒藥,是為了讓將死之人留下遺言的權宜用藥,由於沒有太多的潛能能夠激發,相對的副作用也較小,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還記得那時候父親還說了有關於它的其他用途,有某些刺客會在出任務之前少量服用,提高任務的成功率,這些事情回到家後就一字不後地轉述給卡聽,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用到。「大家安靜!」隨著父親的大吼,村人總算是停了下來,環顧四周一圈後,才繼續說:「我的太太正在為大家調製中和劑,用不了多久就會送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將他拿下,否則各位,還有各位的親人都將繼續活在痛苦中。」村人又被這番言語鼓動起來,事實上蛇血草哪怕隻是服用一點,也會對情緒的控製產生影響,變得容易激動起來,也更容易被他人的話所影響,自身的判斷力將會大幅下降。舉著鋤頭鐵叉一步步向卡逼了上去,或許是眾人的到來給予村長盲目的勇氣,竟是在這個時候朝著卡說道:「你最好快點把我們放開,否則不隻是你要死,就連你的哥哥也不例外,聰明的話…」接下來的話卻是無法說了下去,卡捏著他的喉嚨,眼神之中是無情的暴虐,周圍的灰氣突然湧動起來,數股巨蛇般的灰氣從村長口鼻鑽入,緊接著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沒有幾秒的時間就成了一個瘦如枯骨的老頭。又是一股灰氣纏繞,在上百雙眼睛的見證下,化成一團腐土掉落在地。死寂頓時成為了彼此之間的共同默契,數百人的呼吸聲響反而是現在聽得最為清楚的聲音,強烈的視覺震撼帶來的衝擊不是一時之間所能消化的。過了幾秒鐘後,開始傳出鐵器落地的聲音,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如此殘忍的手段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想到這裡零星數人開始有了退縮的念頭,隻是在人牆裡麵動彈不得。然而卻有更多人叫囂起來,壓迫或許可以帶給人恐懼,也同樣會帶來反彈,特彆是觸及到人們的底線的時候,退就是死,而進還有著一線希望,其中的取舍沒有值得猶豫的地方。卡像是沒有感覺到眾人的反抗,對著手裡的另一人說:「剛才的死法不曉得你還滿意嗎?當然我承認剛才一時失手,讓他死的太快,我會很小心地不要犯同樣的錯誤,你會願意給我這個機會的,對吧?」輕柔的低語聲卻在人群的喧囂中清清楚楚,一字不誤地傳達進了他的耳中,用著滿臉的恐懼以及哀求代替言語響應,滿身的顫抖早已無法控製,就連簡單的聲音也無法發出。周圍人的情緒已經重新激動起來,甚至比起先前來得更為猛烈,卻隻是虛有其表的假像,竟是沒有一人敢踏入灰氣壟罩的範圍,生怕成為下一個受害者似,儘管他們並不知道,下一個是誰早就在剛才決定好了。灰氣再一次翻湧起來,剛才還在叫囂的人群竟是齊齊退了好幾步,剛才的那幕想必沒有人能夠忘記,屈服在本能的恐懼之下。少年的眼神已被全然地絕望所取代,僅有的一絲哀求早在剛才覺悟,眼前的惡魔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就算要後悔也是後悔當初沒有先下手,應該趁他還沒有力量之前將他鏟除,可是現在說甚麼也太晚了。品味著對方的絕望,卡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個曾經高傲的對方現在不也在自己手上,無助地淹沒在自己的憤怒之中,隱約似乎可以看出一抹yīn狠閃過他的眼中,可是卡突然覺得不在乎了,像這樣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何必要浪費jīng力去關注,就當是對於軟弱的過去做出決斷,忠實地執行剛才說過的一切。絲絲如頭發般的灰氣從各個孔隙鑽入,連細小的毛孔也不放過,鑽心刺骨般的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卻是沒有一絲氣力能夠叫喊,再說喊出來又有甚麼用?這陣痛苦絕對不會因此而停下。沒有任何一點的哀嚎,但從少年扭曲變形的臉孔,眾人還是能夠感覺到他所受的痛苦,透過想象,彷佛也成受到了部分,不少人將眼睛閉了起來,還是無法止住腦中浮現的想象畫麵。並非是均勻的灰氣,而是有著程度的差彆,灰氣集中的四肢開始化作腐土掉落,露出裡頭森白的骨頭,少年卻是清醒地看著這一幕發生,感受自己身體的逐漸崩壞,已經消失的雙手似還有著熟悉的存在感覺,可是無法控製其行動,哪怕是短短一毫米的距離也辦不到,那僅是過於習慣而有的錯覺罷了。一秒一秒的時間過去了,然而現在的時間標準早已不是標準的分秒,而是少年身體凋零的程度,四肢已經剩下僅有一點的殘餘,或許再過幾個呼吸就會徹底消失。卡如同君王一般環顧著四周,沒有一人不閃避他的眼神,除了一個人之外,就是曾經同住屋簷之下的父親,或許對卡來說,用熟悉的陌生人來形容會更為貼切。另外還有一人也是,就是在眾人目光之外的文,卡所做的一切自然都看在他的眼中,不是不能理解隻是沒有做好準備,或許自己不該過來,不僅是不願意見到這樣殘忍的畫麵,恐怕卡也不希望讓文看到他這樣的一麵,否則又何必刻意讓自己留在那裡。腦中有著離開這裡的念頭,可是身體沒有任何的行動,感覺有必要留著,見證所有會發生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壞,都是卡曾經做過的事情,如果雙方之間沒有接納包容,注定沒有辦法維持長久的關係,而現在隻是眾多可能問題的開始,如果連這都無法接受,那麼未來又該如何?或許所有人都以為這樣的酷刑將持續下去,特彆是卡,完全沒有想過有人會有反抗的勇氣,在絕對的力量之下所有人都應該臣服,乞求著他的寬容,然後他會狠狠地拒絕,就像過去他們所做的一樣。銳利的破空聲響傳來,打破了原有的死寂,一隻弩箭僅剩下半截露出,剩下的一半,包含著鋒利的箭頭散發著冰冷的疼痛。看著自己胸口前的鮮血,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看著弩箭的主人,那個正在上箭的男子,用著他一貫的犀利眼神響應自己的眼神。遠方的文不禁發出一聲驚呼,但沒有人會將目光關注過來,都是集中在卡的身上,文沒有想到父親真的會這麼做,儘管在這之前有過如此的猜想,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彷佛像是丟進水池裡的石頭,陣陣的漣漪激起,隨著少年失去生命的軀體落地,村人們突然湧了上去,即便是凶猛的老虎,在失去尖牙利爪之後,也是無法抵禦狼群的圍攻。衝上前的速度有多快,後退的速度就有多快,濃鬱的灰氣從卡身上湧出,將最靠近的幾人頓時化作一堆腐土,沒有人敢用自己的生命去賭對方到底還有沒有餘力。又重新回到先前的對峙,不同的隻是漸漸流出的鮮血,沒有了足夠了血液,倒下就是遲早的事情,更給予人們退縮的理由。看到這幕的文無法繼續待著,衝進了人群之中,竟奇跡似地到了卡的身邊,看著他的傷口,一點一點的淚珠落了下來。「文!快點回來,他已經不再是你的弟弟。」父親發出急切的呼喊,但是這一切隻是進到了文的耳中,而非他的心裡。「我不要,我隻看到他受了傷,需要治療。」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文第一次直接違背了父親的意願。「快點回來!難不成你要和他一起死不成,剛才的箭塗上了毒藥,要不了多久就會發作,到時候你也會死的。」聲音之中似有著一絲絲顫抖,卡聽得出來,文或許也是,可是沒有一人向他過來。「你們通通彆想靠近!」湧動的灰氣嚇阻了所有蠢蠢yù動的人們,特彆是針對過去的父親,邁出的腳步又被逼退了回去。「我告訴你們,在我死之前也有足夠的時間把你們殺光,你們一個都彆想活著。」銳利的目光環顧四周,卻是沒有一人有勇氣反抗。「卡,你彆再說了,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就像過去一樣,不管受了甚麼傷你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淚水爬滿了他的臉龐,卡伸手將它抹去,卻又馬上有新的淚水流出。看著眼前焦急的麵孔,強忍著傷口的疼痛,硬是催動著灰氣向著周圍襲卷而去,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一旦自己倒下,眾人無處發泄的怒火將會全部對著文發出,所以他們都得死,哪怕隻有一個留下也可能傷害到文。如同巨浪般向著人群拍了過去,被卷進去的數人在短短幾秒之內就被吞噬,後頭的人見到情勢不妙已經四處逃竄開了,灰氣彌漫的範圍頓時成為生人禁區,對於死亡的恐懼驅使著他們奔逃。四處逃竄的人們,讓卡無法高興起來,身體惡化的速度比預期中快上許多,沒有足夠的時間把他們一個個找出來,情願他們一湧而上,還可以一次全部解決,現在能殺多少就是多少,這樣文要逃的話也會少一點阻力。「不要亂動,藥、藥,必須要快點止血才行。」文滿臉焦急的模樣,讓卡的行動更為猛烈。「護身符,對了,裡麵有著緊急藥丸,卡,你等著,我馬上把它拿出來。」護身符?卡腦中閃過一絲困惑,隨即一段記憶浮了上來,還記得那是他們剛滿六歲的時候,文不小心被毒蛇咬到,整隻腳都腫了起來,如果不是剛好診所就在旁邊,或許會死也不一定。那次之後母親就做了一個護身符,裡麵放著緊急解毒劑,能夠減緩毒素發作的時間,但也隻是減緩而已,沒有辦法真正發揮出解毒的作用,可是看文一臉高興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揭穿,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這段多出來的時間,應該可以把他們都解決掉。文從懷裡拿出一個木造小牌,用力把它折成兩半,裡頭一小粒藍sè藥丸掉了出來,趕緊伸手將它接住,然後就要往卡的口中送去。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突然發生,同樣的破空聲響再一次傳來,卡立刻注意到了一道弩箭正快速向著這邊飛來,而目標卻是身旁的文。想也不想,用著自身脆弱的血肉之軀擋下,反正已是必死之身,就算不是,也不會讓文受到半點傷害。劇烈的疼痛隨著箭矢刺入傳來,勉強保持著最後的清醒,灰氣在憤怒的驅使之下朝著那人湧去,就算他是文的父親也不能原諒!幾乎是瞬間,身體就被吞噬殆儘,連一個字也沒辦法說出。當然這一切不會讓文看到,卡用著他的身體擋住了一切,再說文現在的眼中隻有卡腹部穿透出來的箭頭,早已看不見其他的東西。溫熱的鮮血止不住向外流出,想要伸手去擋,可是森寒的箭頭無情地顯現它的存在,冷漠看著生命之源流過。卡本來想叫文不要難過,話到了嘴邊卻是吐不出氣來,自然沒有辦法說出話來,伸手抹去那怎麼樣抹也抹不乾的淚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就已經耗費儘所有的力氣,隻能等待死亡的悄悄降臨。文無助地看著卡,眼神裡的急切,彷佛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他怎會不知道,如果不是卡用他的身體擋下,被箭shè中的將會是他,儘管感動卻也同樣憤怒,為什麼要替自己挨下這一箭?曾經的生氣,漸漸脫離了這付軀殼,看著卡逐漸渙散的雙眼,文有著說不出的悔恨,也有著滿懷的憤怒,如果不是他們,卡又怎麼會死?又怎麼會變?還不是被他們逼出來的結果!四周的灰氣消散了開,彷佛訴說著卡的死亡,懷抱著尚有餘溫的身體,文不願意相信,儘管他清楚知道,卻沒有接受現實的勇氣,如果時光能夠重來,那麼肯定會帶著一早卡離開這裡,或許這樣,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灰氣的消散,讓在旁觀望的人找回了一絲勇氣,開始有著零星幾人敢於上前查看,當然隻是遠遠地,剛才的yīn影一時之間還無法輕易消散。漸漸地,觀望的距離越來越小,已經有眼尖的人發現文懷中滿是鮮血的卡,一小塊碎石扔了過來,在地麵上滾了好幾圈,敲擊的聲響彷佛軍樂一般,將更多的勇氣注入。幾個膽大的人已經在十數步的距離,沒有多久就會靠了過來,一旦被他們確認卡的死亡,到時候他們的瘋狂恐怕難以想象,或許死亡僅是最基本的,再殘酷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文聽得見村人們靠近的腳步聲,可是他沒有打算離開,卡還在這裡,對他來說這樣的理由就很足夠,已經不需要任何其它的,隻想好好守護,即便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軀體,但它曾經屬於卡,光是這點就夠了。身體傳來些許疼痛,似乎是些小石落到了身上,文隻是將卡抱得更緊,不讓他們有機會打到卡身上。預期之中的攻擊沒有到來,更是助長村人們的信心,更多更多的人回來,重新將這裡圍了起來,隻是包圍的中心為卡變成了文,沒有前者強大的力量,無力抵抗他們的欺壓。「臭小子快點給我讓開,否則連你一塊打。」「彆說那麼多廢話,他跟那小子也是一夥的,一起燒了,掃除村中的垃圾。」各種惡毒的言語紛紛傳來,但文彷佛沒有聽見似的,依然緊抱著卡不放,他不想理會,也沒有能力應對,隻能默默地承受著一切,就像過去十幾年來,卡所做的一樣。「讓開。」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要將文拉開來,瘦小的身軀不曉得哪裡來的力量,就是無法把他們分離。「臭小子,我要你讓開你沒聽見嗎?」對於剛才無法成功男子不禁有些惱怒,明顯是落了他的麵子,握起右拳,眼看就要朝著文的頭揮了下去。強忍著身體傳來的疼痛,一拳一拳地模糊了意識,雙手依然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緊緊抱著,珍惜它勝過於自身的xìng命,這是他唯一可以守護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人奪走。「該死的小鬼,你不放開是吧?沒關係,我放把火把你們一塊燒個乾淨。」可以感覺到某種滑膩的東西澆了上來,刺鼻的味道讓人難以呼吸,文可以想見自己等下他的命運,大概是在烈火之中結束了短暫的生命,他不甘心,就連最後這點也無法守護,還是讓他們糟蹋了。似乎可以感覺到火焰的灼熱靠近,就在文覺得一切絕望的時候,突然有股莫名的力量湧了上來,同時之間有種明悟的感覺浮上,儘管隻是短短瞬間,卻像是認識多年的摯友一般,彼此熟知並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感在。彷佛有著無數次錘煉一般,就是知道隻要這麼做就可以達到預想中的效果,一道灰sè漩渦襲卷,周圍十數步內頓時成為無人的真空地帶,隻餘下劈啪作響的火把在地上明滅,文站在中心,在灰氣的纏繞守護之下。沉浸在力量的喜悅之中,一時失去了外界的感應,然後感到懷裡一空,回神注意之下,才發現懷裡的卡渾身包覆在灰氣之中,在短短瞬間已經徹底消融,文不禁感到心頭一痛,可是除了大把的空氣之外,卻是甚麼都也無法抓著。令人恐懼的灰氣再次彌漫,村人們早已成了驚弓之鳥,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就連腳受傷的也用著雙手,努力想要離開這裡。奔逃慌亂的聲響,吸引了文的注意,頓時想起剛才他們的種種行徑,連著過去的委屈一並爆發:卡死了,你們也彆想活著,是你們逼死了卡,我要你們通通陪葬。灰氣逐漸散了開來,每一絲灰氣都如同文的眼睛,代替著他尋找所有應該懲罰的罪人,而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不被赦免的理由,所以,所有的人都得死!每一次灰氣的湧動,便是代表一人葬身其中,即便人們死命狂奔,卻是快不過灰氣的擴散,越來越多的人被其吞噬,沒有絲毫哀嚎的叫聲傳來,就連這點時間也沒有留下,直接消融於其中。代表死亡的腳步逐接靠近,寂靜無聲卻是讓人能感覺到它的到來,yīn冷的感覺刺入每一個毛孔之中,驅使著雙腳快速交替,但怎樣也無法逃離後頭緊逼的腳步,一點一點地縮短差距,然後冷不其防地已經處在灰氣之中。文瘋狂地驅動著灰氣,直到發現找不到目標之後,才回過神來,但整個村莊早已處在灰霧的壟罩,沒有任何的角落遺漏,也沒有任何的生命留下。感受著增強許多的灰氣,彷佛在眾人生命的滋養下得到了成長,或許文該感到成長的喜悅,可是他有的隻是說不出的空虛,卡已經死了,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守護的東西。不知道接下來的道路該怎麼走,看著周圍的死寂,彷佛也將他一同感染,突然想起了甚麼,村子裡的人並不是全都在這,還有些人現在在外地住著,要是他們回來看到這片廢墟會怎麼想?肯定會把一切都推到卡的身上,不行!不能讓他們這樣做,我不能讓卡留下這樣的傳聞,況且他們也不能逃脫關係,必須要將他們一個不剩地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