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園暖融勝春,可太子此言一出,劉倫卻自脊背滑下透骨的冷汗:“殿下……殿下在說什麼,我沒聽明白……”“怎麼說起話還斷斷續續的。”劉煦目有寒峭,整張冷峻的麵皮唯有嘴唇輕微翕動揚起,像是在笑,“不過是做兒子不能儘孝的無能之語罷了,我想世子見王叔急病,也有此心焦之感,不是麼?”“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劉倫一邊笑著陪說,一邊不自覺拿惶惑的眼珠去瞟劉煦,他心道怎麼從前那個軟麵菩薩今天卻像個陰晴不定的鬼差……難道他真的知道了?“對了,從咱們這裡到帝京最快需要幾日?”劉煦的話打斷劉倫思路,他忙答道:“現下隆冬,北運河走不成,到帝京驛站快馬輪換大致七日。”說完他疑道,“殿下不回慕州州府了麼?”“不回去了,身上還有重務,自你們府上離開我便即日啟程回京麵見父皇。”劉煦輕描淡寫一句,卻教劉倫的心不住縮緊…………“我哪知道是什麼信劄筆記的。”卓思衡擺手笑道,“太子殿下聽聞有此物,便獨自閱覽,而後未給我與範大人同看,隻道此事關係重大,不止方琿一案,更牽扯入能使皇室朝野俱震上震下之事。本來下官是要陪殿下徑直返京的,但殿下心存禮敬之意到此訪探,下官莫敢不從。”卓思衡演技經過多年打磨,已至臻化境,說得他連自己的都覺得有些擔心似的又緩慢皺起眉頭,略湊近濟北王說道:“對了,關於這些信劄,殿下的意思是,此事涉事甚廣,恐引起朝野爭議,而下官正恐自身因方琿一案鑒下諫上皆不利而獲罪……下官想請王爺點撥一二,王爺久於藩地,自知此地情況,可有什麼會動搖朝野的事若能儘早提點下官,下官也好為全家避災免禍。”“這……這……”濟北王滿麵為難,實則也是想蒙混過去。他自兒子口中得知卓思衡是厲害人物,也素來了解此人在朝中行事堪稱心狠手黑口蜜腹劍,他一麵驚異是否太子真的知情而卓思衡卻不知,致使如此人物也有畏懼仕途的一天,又或者此人不過在演戲?他麵心不一應對之際,卓思衡已然坦率開口道:“此處隻有天地二人,朝政之事也是由下官提及,王爺若不願,下官也是清楚規矩的。”“不瞞卓大人,本王若是早年……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為您打探一番,可這些年……老朽身軀不堪疲敝,連年病衰已是無力回天啊……”濟北王不願露出半點破綻給眼前的危險人物,隻虛與委蛇道,“連頤養天年都是奢望,哪還有心力去管這些林林總總世俗冗雜呢?大人還請自行珍重……”卓思衡笑言自己唐突,又主動圓回話來,將話題順著身體健康轉至老年保健知識,畢竟他是可以和沈相與曾老師兩位老人深談幾個時辰的人,這些知識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