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的計劃出了點意外。“說這句話的時候，弗朗西斯直視著卡利妮娜。眼睛裡有著帶著些許歉意的認真，就像那天晚上，要求她不要殺人時候的眼神一樣。“說吧，自從你要我克製情緒放過那些家夥之後，我的心情平靜得能接受任何意外。““暫時放過！“弗朗西斯強調了一次。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自己的心中的負疚。其實，讓地下暗拍暫停有很多種辦法，襲擊隻是最不穩妥的一種，特彆是有卡利妮娜這個不穩定因素參加的襲擊。誰都知道精靈是一個固執的種族。但是弗朗西斯對這個固執有著更加深刻的見解。他認識兩個精靈。卡利妮娜，和被稱為黑暗挽歌的德魯伊艾斯特爾。同樣是精靈。艾斯特爾是為了追逐真相付出了一切，最後不得不在自己難以抵抗的力量壓迫之下背井離鄉，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的叫奧多姆的老頭子，以躲避瘋狂的賞金獵手的追殺；而卡利妮娜則為了複仇拋棄一切。雖然已經不再對人類寬容，但是因為她從不留活口的，至今在人類眼中她還是那個曾今拯救世界的遊俠之王。在彆人看來，這是兩段沒有可比性，完全迥異的人生。但是在弗朗西斯看來，他們本質上是沒有區彆的。從確認自己村落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天真而被毀起，這名年輕精靈遊俠的餘生隻剩下了複仇這一個延續下去的理由。弗朗西斯忘不了離開迷霧森林的旅途中，她當著自己的麵屠殺了一整個進入----也許隻是誤入，叢林的商團地時候，揚起地臉上那種深沉的快慰。就像鯊魚嗅到了慢慢沉下去的墨綠色地鮮血，由不可見的深水中衝上來，破浪而出。向人齧齒的一瞬間。瘋狂而又自得。仿佛整個世界儘在掌握，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她。那一刻起，弗朗西斯就明白。這個精靈和四年前的自己一樣，依靠追逐著心底堅持地信念和類似的東西而活著。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有著熊熊燃燒的怒火，隻有滾燙地鮮血才能暫時熄滅。=君-子堂-首-發=仇敵的鮮血。所以弗朗西斯能夠想象得到能當卡列尼娜看到那些像性口一樣被關在籠子裡同族蜷縮著默默忍受鞭笞，侮辱。和戲弄，而自己卻被勒令不能援手時會產生何等強烈的憤怒。這種足以燒毀一切怒火會燒毀一切，甚至自己。但是弗朗西斯還是這麼做了。因為他想讓她知道，她需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憤怒。懂得思考和服從，無法自製的人終究會被自己的瘋狂所毀滅。如果她不能，那麼就算救出所有奴隸，對精靈族悲慘的命運也沒有任何意義。她們將繼續被覬覦和捕獵的生活，逐寸失去賴以棲身的森林，然後走向真正的滅亡。而自己借精靈地力量脫離眾生之門甚至回到原來世界的期望也就此破滅。現在，他得到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但是對卡利妮娜的愧疚卻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悄悄浮現。卡列尼娜少有的帶揶揄的話語讓他感到稍微有些不安。懷疑自己用這種方式逼迫她是否起到了過猶不及的作用，旋即他就想起來自己沒必要考慮這個問題。----我什麼時候開始有這些多餘地同情了？他問自己。“那也一樣！“卡列尼娜地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好吧，“弗朗西斯吸了一口氣。頓了頓，思索了一下最溫和地表達方式，畢竟食言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然後才說。”我想，也許我必須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了。”“一段時間？”“對！”“一個人？”一旁的瑞拉抓到了重點。“我和你。”“我不明白。簡娜已經送到她舅舅那裡，而我們要的東西也到手了。你要做的事早已完成，為什麼還要留下來！你看上去不像是會對賭博和角鬥感興趣的人啊！”卡利妮娜說。=君-子堂-首-發=她沒說出來的是，下個月就是加冕大典了。而夜歌森林離黃金海岸至少有十天的路程。要是弗朗西斯繼續留下來。那麼接下來的行程可能就相當匆忙，甚至可能錯過日期。這是卡利妮娜最擔心的。因為這個不擅說謊的精靈覺得暫時無法向弗朗西斯解釋為什麼要強調在月底前趕去夜歌森林。----告訴他這是我們的公主的命令。為了當眾宣布和你訂婚？她覺得這麼說的話，自己就是個白癡。“五十五萬金幣是足夠買下所有精靈，但也隻是僅此而已，如果你的想法隻停留在救一個是一個的程度，那麼這個結果確實已經足夠你滿意離去了。”“安德森！“卡利妮娜短促地說完他的名字，然後看著他，沒有再說下去，安靜一小會之後，瑞拉意識到這兩個人在談論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並且沒有讓自己參與的意思。“我去準備馬車。”弗朗西斯拉住她。“沒必要走開。”“安德森！“卡利妮娜沉聲說，她有些吃不準他要乾什麼。直覺上，她願意信賴這個和自己氣質相近的人類女孩，但是實際上，對方的眾生之門的背景讓她無法放任自己去信任。“瑞拉是自己人。她能幫得上忙！“瑞拉看了看卡列尼娜，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轉過身來。同時還沒忘記甩開弗朗西斯的手。“我知道身為同伴，分享情報是一種義務，不過有些事情---這麼說吧妮娜。你知道我是為學院乾臟活的人，那些陰謀顛覆政權，逮捕或者刺殺首領，還有挑起他國內戰之類的事情，你不會喜歡知道的。而且原則上我也不被允許向任何人透露。“弗朗西斯用儘量概括的話介紹自己的處境。“包括她？”“我不負責那方麵！”瑞拉飛快地說。這個省略了太多的回答讓卡列尼娜瞥了她一眼，然後才繼續轉向弗朗西斯。“接下來我要做地事情。和那些事情有關。並且風險會很大，你沒必要牽扯進來。其實連這個我都不應該向你透露。你明白我地意思了嗎？”“你是想讓我先離開？““那是最好的辦法，反正你能做的已經做完了。““可是我好像什麼都沒做。”“不。你做了，我很滿意。”卡列尼娜認真地看了一會弗朗西斯地表情，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那麼，她們怎麼辦？你不會讓我帶走的對吧？”“就像我剛才問你的那樣。你是不是隻滿足於救出十幾二十個精靈？““我還想宰完那些人，用他們的血衝刷囚籠地臭氣，但你沒同意。““我是說，你想不想徹底解決精靈地下暗市的問題。”“徹底？什麼意思？你。能做到嗎？”“做不做得到我不確定，你隻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是！”“那就離我遠點，在你被彆人識**份之前。”“我的偽裝沒那麼容易識破。”說到這裡的時候，弗朗西斯做了一個暫停地手勢，幾秒後，一輛還算華麗的私家馬車很快從左邊的街道轉出來，車夫甩了一個鞭哨，四匹馬兒轉向，小步跑過。在經過身邊的時候，弗朗西斯三人看見車窗上扒著幾個小孩。正在好奇地向外張望，看見路邊站著的三個人，馬上轉過頭去和車裡麵的大人說著什麼。卡列尼娜不自然地轉了一下頭。“放心，他們隻是好奇。你看起來並不那麼自信嘛。把你的弓給我。你那晚上沒用它把？““用了。“”射穿了六個家夥的肩胛骨。”瑞拉補充說。“一箭一個。”“哦，那就有點麻煩了，我的箭術隻能算差強人意，隻能射中五十步內的標靶。你呢？”瑞拉言簡意賅地說，弗朗西斯聽懂了。她說地是實際考核成績。弓箭作為最容易獲取的遠程武器。一直是克內文森分部的必修課，甚至比劍術的要求還嚴格。一般有資格進鴿組的至少要求能夠達到b+才行。但是此刻站在這裡的兩個鴿組核心卻都遠不合格。弗朗西斯以前是一名騎士。沒有多少使用弓箭的機會，進入鴿組之後，直接任職，沒有進行過係統訓練；而瑞拉則因為是刺客之王，無影者加森的親傳弟子同樣不受入門限製。大凡加森這類頂級強者都是自矜而驕傲地，他們癡迷於屬於自己地力量，如果能夠用匕首解決的問題，那麼就絕不會用彆地方式。而問題是，當連他這種程度的人用匕首都解決不了的時候。弓箭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兩個人互相望了一會，然後轉過臉去。這邊，卡列尼娜明白過來。“你想裝扮成我？”“錯！我是想裝扮成襲擊暗拍市場的人。那個人不是你！自我催眠是對付審訊的要訣之一，以防在彆人旁敲側擊中自己下意識地對號入座。記住它吧，我能教你的東西可不多。“弗朗西斯說。“我會記住的！““還有什麼疑問嗎？”“沒了！我想。“那好！現在我們該說再見了。代我向雅琳問好。““當然！”看著弗朗西斯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的儘頭，卡利妮娜歎了一口氣。此刻她耳邊還縈繞著臨彆時公主吩咐自己的那句話。我希望到時候你能把他帶來，在我的成人禮之前。----我會離你遠點，但不是再見。她拔出了匕首，端詳那抹倒影著雲彩的碧藍利刃。然後插回靴筒，站直身體，裹緊鬥篷，向街道的另一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