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十一章 漲潮(四)(1 / 1)

赫蓮娜虛扶著鏤刻滿棕櫚樹和海鷗的紅木扶欄,款款走下階梯的時候,弗朗西斯正好在抬頭打量旅店大廳頂那片號稱工期一年的巨型壁畫。說是打量而不是欣賞那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實在沒辦法讓自己讚同地精的審美觀。在他看來,巨大船頭破開浪花的景象和拿著天平的神使站在雲端的景象能代表的涵義是完全不一樣。至少在裝飾上後者更具有觀賞性。而且,那些拿著武器的大地精振臂歡呼的樣子也實在稱不上寫實和傳神,因為歡慶勝利那是人類和彆的智慧生物才會有的行為,精靈,矮人,獸人,甚至未開化的穴居人,但絕對不包括是地精。作為一個精於計算同時習慣組織自殺式攻擊的種族,他們通常是冷漠並且缺乏善意的,即使是對於同族也是如此,他們不會做他們認為沒必要的事,包括繪畫,音樂,還有慶典和任何諸如此類的東西。----那麼,仿照人類對自己的形象進行藝術加工,這又有什麼必要呢?問自己這個問題的同時,弗朗西斯想起了自己在港口看見的那個巨大雕塑和沿途不斷出現的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同類東西,這些東西仿佛是某種活物,像牡蠣攀附在艙底一樣潛伏在視線的邊緣,慢慢地爬升,蔓延,直至覆蓋一切。弗朗西斯相信如果茲比克在這裡,那他一定會回答他,這是我們地精文化具有包容性的體現。他沒有再想下去,因為他轉過頭。迎上了赫蓮娜望向自己的目光。他們像倦怠期地男女一樣麵無表情地互相遙望了一會,然後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個微笑。下一秒,赫蓮娜輕盈地往他這邊走,弗朗西斯摸了一把下巴,然後迎了上去。**junitang. 首發**在他們周圍。並算不上擁擠的旅客紛紛往兩邊讓開。“歡迎來到棕櫚樹。祝你們在這裡玩得愉快!”弗朗西斯的身後,不算高的櫃台裡一名負責接待的女性地精服務員微笑著說,指縫間地兩枚金幣不著痕跡地落回衣袋。瑞拉拿著帶門牌地鑰匙,歪了一下頭,然後發出微不可聞的哼聲。半個小時前。在靠近細沙海岸貧民區的海濱大道北道。簡娜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開始發黑了,這間樸素的,帶有一個小花園的民房並沒有亮起燈,門口的石板路上。行人逐漸增多,路燈青幽幽地刺破暮靄。幾輛馬車駛過,木輪平穩地軋過整齊的石板,幾乎沒有發出多餘地聲響。除此之外,此刻的黃金海岸和許多海濱小城的黃昏也沒什麼兩樣。“我是不是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弗朗西斯舉著陶瓷杯說,他麵前這個小院裡唯一的擺設,石桌,已經不翼而飛,隻剩下一個基座。周圍彌漫著淡淡的霧氣,那是冰塊快速融化時產生的水霧。幾分鐘前。拂袖而去的簡娜用這種方式發泄自己的不滿。光頭和費爾德南在門口往裡麵張望了一下,很快又縮了回去。他們看見碎裂成兩半的磨製花崗岩桌麵落在花叢裡,旁邊是翻開地泥土和碎裂的冰塊。“不知道!”“至少她知道直接對我動手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學會思考,有所顧慮,這是一個好開始。”“彆這麼看著我,我說了不知道。如果你對自己的計劃沒有信心,需要獲得一些認同的話,那應該去找科恩斯特,而不是我。^^君.子.堂.首.發^^“雖然知道他看似在谘詢自己。其實隻是在自言自語,瑞拉還是不耐煩地回應道。“我這裡沒有你要的答案!”“總有點意見吧,不管是什麼,說出來,你可是我的搭檔。“弗朗西斯站起身,拂去長袍上的冰屑。“我不清楚你到底在乾什麼,但是,我想你表現得太急躁了。就像一個急於為自己辯解的孩子。越是----”“越是匆忙。越是顯得錯誤與己有關。”弗朗西斯接上她的話。瑞拉沒有反對。“你不該告訴她這麼多地。她不像是能保守秘密的人。““我猜彆人一定也這麼想。“就算沒人在意她的意見,那她又能為我們做什麼?她是左賽敦公主。不是黃金海岸公主,除了一個虛名,她在這裡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人才最可怕,特彆是一無所有的女人。相信我吧,她會幫上大忙的。你不是說我表現得太急躁了嗎?現在我要去做一件看起來更急躁的事情。”現在,瑞拉知道他說的更急躁地事指地是什麼了。“晚上好,尊貴的公主殿下。““晚上好,安德森先生,很意外啊,我以為不會在這種堂而皇之地地方遇見你呢。”赫蓮娜微笑著說,她附近走過的客人紛紛轉過臉看著她。“確實,“弗朗西斯聽出了揶揄的味道。”比起這些奢華的壁畫和地毯,有海風和月光的露台更讓我覺得自然。““不是每晚都有月光的,不過你你應該可以擁有那些東西了,我知道,雖然這裡已經客滿,但是隻要你願意付出代價,總是有人願意割愛的。“赫蓮娜瞥向瑞拉,”哦,我收回我的話,看來你的動作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一個帶露台的房間,那是我來這裡的原因之一。”“之一?”“向公主殿下您表示一下由衷的謝意,這才是我最想做的。畢竟沒有您的幫助,拍賣不會進行得那麼順利。我也拿不到這麼多錢,不是嗎?我可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我不是在幫你,隻是想要買下那套首飾,作為禮物送給我的母親而已,她一直很癡迷於收藏這種閃亮的小玩意。你的感謝讓我有些意外了,我不會接受任何會令我感覺到受之有愧的謝意。““看來您和您母親的感情很好,否則不會願意和一名地精寡頭爭奪它。““隨便探究彆人的私事是很不禮貌的,安德森先生。”“我道歉。”“好了,我接受,忘了它吧。不過彆忘了,你可說過,有人不太喜歡我們接近,那會給你帶來麻煩的。”“如果怕麻煩,那我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赫蓮娜公主。請彆推辭,不會打擾您很久,隻是一次晚宴。已經在那邊準備好了,我特地吩咐他們準備了烤嫩狼肋排,燜泥魚,還有乾蕨菜和配乾酪的麥酒,都是一些我曾在狂風峽穀嘗到過的美味,相信吃膩了海鮮的你一定會感興趣的。----願意賞光嗎?”赫蓮娜抬了一下下巴,沒有立即回答,在她身後,兩名侍衛逼近了半步,看著弗朗西斯。其中一位沉聲說:“注意你的言辭,公主已經說了不。“在主人表態之前表態,這是明顯逾越權限的事情,看來這兩個忠誠的護衛把保證赫蓮娜公主的安全理解成了不要讓任何人違逆她。弗朗西斯伸著手,微微彎腰,保持著邀請的姿勢,臉上依舊是熱情中帶著清淡的微笑。在他身邊,帶鑰匙的門牌在瑞拉左手食指上飛快地轉著圈,發出悅耳的金屬碰撞聲。她瞥了一眼如臨大敵的侍衛,嘴角彎起一絲冷笑,無動於衷。櫃台裡,兩名地精接待員朝著一幕望了望,然後互相遞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名推開側門,往外走去。赫蓮娜盯著弗朗西斯的眼睛,那眼神就像一頭潛伏已久的雌豹,忽然受到了威脅,從草叢深處跳出來,落在威脅的對麵,和對方互相打量的眼神,謹慎而又凶險。狂風峽穀這本應對方避諱多過自己的詞引起了她的警覺。這種警覺在弗朗西斯意外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未曾升起,在弗朗西斯將挑釁他的年輕騎士割喉的時候未曾升起,甚至在弗朗西斯出現在自己的房間,並且提出無理要求的時候都未曾有過。因為至始至終,赫蓮娜都清楚,自己不可能是對方的目標。讚比尼亞和賽比奧那些不為人知的合作正在收獲期,遠未終結。他們沒有理由做任何引起對方高層敵對的行為。但是現在,弗朗西斯的話題有了向那個方向發展的趨勢,這她有些吃不準他的意思了。----這是暗示,還是威脅?她不知道。“為什麼不?“片刻後,赫蓮娜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