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十五章 漲潮(八)(1 / 1)

弗朗西斯是被有些寒意的海風吹醒的,晚上睡覺前,他忘了關窗。也許是不想關,想讓自己在催人入眠的海浪聲中入眠。他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睡得很沉,也很疲憊。任何人在一口氣做完所有事情的時候,都會有這種忘記一切什麼都不做隻想好好睡一覺的疲憊。挑釁目前黃金海岸唯一一個可能對自己存在善意----或者應該說是沒有明顯惡感,的人,並且扼斷成為臨時盟友的可能,這本不在弗朗西斯預料的範圍之內。不過從自己離去時對方若有所思的表情來看,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自己要表達的:學院來的家夥和地精有不尋常的關係這個消息算是放出去了,雖然事實上那並不是真的。現在,時間已經是下午了,炫目的陽光偏斜出一個角度,伴隨著海浪聲聲從陽台上射進來,照在床前。塗有清漆的硬柚木地板反射著琥珀色的光。窗簾微微晃動,弗朗西斯眨了眨依舊有些酸澀的眼睛,又閉上。雖然已經醒透,卻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躺著。身體陷入柔軟天鵝絨,享受什麼都不需要擔心的徹底的鬆弛感。這種鬆弛感在十幾天前曾今有過,但沒有維持太久。現在,他需要重溫一遍,哪怕是一小會。有人推門而入。走到他附近,停了停。他沒有動彈,然後腳步聲繼續往陽台那邊移動。唰地一下,那個人拉開半遮掩著的窗簾,。“唔,”驟然增強的光線讓弗朗西斯睜開了眼。又立刻眯起。片刻後,他支起身,搔了一下頭發。看見瑞拉逆著光在窗口。麵向自己,雙手抱胸。他茫然地掃視了一下周圍。“我以為你會帶早餐上來。”“我是你的保鏢,不是仆人。(junitang.首發)還有,早餐?什麼早餐,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嗎?”“至少不是晚上。”“不是晚上,不過,你想要地早餐已經是二十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了。”“這麼說,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然我怎麼有心情過來看看你到底死沒死。”“沒發生什麼特彆的事吧?”弗朗西斯打了和嗬欠。“沒有,不過。地精倒是來過兩次,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你說地特彆的事。”“地精?茲比克?“弗朗西斯跨下床,脫掉睡袍,開始穿衣服。剛把左手伸到袖筒裡,卻立刻停住了,抬起頭對瑞拉說,“哦,能不能先轉過去。”瑞拉呆了一下,旋即意識到他的意思,轉過身,手搭在窗台上,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和天空下深藍色的海麵。這裡是背著港口的方向,看不見很多船。隻看見白色的海鷗高高地盤旋。岸邊棕櫚樹和椰子樹的陰影下搭滿了白色遮陽傘,孩子們踏著細碎的浪花,在海灘上追逐嬉戲。“繼續說啊。是不是茲比克。”“不是,是一個挺眼熟地,自稱是茲比克助手的家夥。““哦,卡茲比。”“也許是,他有自我介紹,但是我不記得了,地精的名字和他們的外觀一樣具有太多地相似性。反正他就是來邀請你去參加角鬥大賽的。說是讓你感受一下角鬥的魅力。瑞拉用地精的語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君^^子^^堂^^首^^發^^弗朗西斯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出現了卡茲比戴著圓禮帽,說這句話並且向自己像模像樣地鞠躬的滑稽模樣。嘴角微微上揚。“我回絕。他就走了。不過很快又回來了,堅持要親口傳達,還想進入你的房間,然後我用比語言更有說服力的方式讓他溫習了一遍請客人應有的禮儀。“瑞拉的說服方式就是讓那名可憐地地精從階梯上一直滾到大廳,雖然鋪著厚地毯,但是三十幾級台階地高度也著實打消了卡茲比繼續上前的勇氣。畢竟對一個缺乏勇武的地精來說,和彆人正麵對抗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況且那個人還是自己頂頭上司一再囑咐要溫和對待的人。“哦,乾得好。不過,為什麼?““什麼為什麼?“瑞拉轉過身,又立刻轉了回去,因為弗朗西斯正在往自己身上套褲子。雖然裡麵穿著襯褲,但是一個男人光著大腿肆無忌憚地伸腿,這個動作足夠讓像她這樣的姑娘退避三舍了。“為什麼不讓他進來,去看角鬥大賽也不是什麼壞事。你不會認為一名地精會對我構成威脅吧?““地精是對你沒威脅,但是那名公主呢?我看著她下樓,跨進馬車。很顯然地精邀請的不止你一個。昨天晚上你做的事情已經足夠引起她的敵意了,在你地傷沒好全之前,我想我必須限製你地行動。““這好像和她也去看比賽不搭邊吧?“弗朗西斯楞了一下,隨即苦笑。“那兩個人很強。”“噢!”弗朗西斯知道她指的是赫蓮娜地侍衛,那兩個人麵色穩重,表情剛毅,手背和露出的麵頰上都有明顯的傷痕,是那種從戰場或者類似的地方搏殺而殘留下來的陳年舊疤,而不是什麼有很多規則限製的決鬥或者角鬥下的誤傷。他能感受到他們看向自己時,目光落在致命部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溫。也能從他們穩健的步伐中感受到盔甲下肌肉的鼓脹。他們是虔誠的殺戮機器,真正的護衛者,這就是為什麼堂堂讚比尼亞帝國的公主,身邊隻有兩名侍衛的原因。很顯然,瑞拉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並且用她的方式提出了擔憂。“連你都說很強的話,那確實很強。““如果再多一個,我沒法保證你的安全。”“哈,終於感覺到壓力了嗎?還是說你失去了自信?”“好了,安德森,不用對我也用種調調說話。你是不是不試探彆人的想法就沒辦法好好交談?!“弗朗西斯拉直了衣襟,對著鏡子伸手整理領結,沒有沒有立即回答。通常情況下出於保鏢的職責,瑞拉不會對自己的行為表示出任何不滿或者正麵的意見,並且事實上她對自己衝著彆人的揶揄和諷刺也總是不屑一顧,然為那是沒必要的自娛自樂。但是這一次,情況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弗朗西斯轉過身,看見瑞拉站在身後,用一種不太愉快的態度看著自己。這種眼神他看見過好幾次,在她對犯人的不合作不耐煩的時候。那個不合作的凡人的下場他還記得很清楚,被絞喉,然後倒吊在刑訊架上,鮮血和內臟倒流出胸腔,那間審訊室之後的一個月內都無人靠近---除了食腐的紅嘴烏鴉。所以現在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她是認真的。這讓他端正了自己的態度。“我道歉,瑞拉,說吧,你想表達什麼。””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乾什麼,也不在乎你那種什麼都不願意多說的方式,但是現在,我必須提醒你,你已經成功地惹怒了所有你能激怒的人。地精,領主,嬌氣包,還有這位來頭不小的讚比尼亞公主。隨便一個都能給我們帶來大麻煩。傷還沒好全,就折騰出這麼多麻煩---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增加我的工作難度吧?”瑞拉說,“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想乾什麼?我看見了,在上船之前,老頭子和你有過談話。““就像你看見的那樣,攪局,給他們找點狂歡節之外的樂子。”“如果是一天前,這個答案確實能滿足我。““你看起來不太像是對陰謀感興趣的人啊,瑞拉。而且根據探員守則,我有權----”“你有權不回答任何問題,但是你現在還不是我們真正的頭,也沒有得到長老院的正式認可。所以,你最好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將決定自己的去留----在你的胡作非為惹來更大的麻煩之前。”“胡作非為?”弗朗西斯摸了摸鼻子。“也許你有更體麵的說法,但是對我來說,到目前為止,你的所作所為就是這樣。“這麼說,這是你的通牒?要我坦誠一切?“瑞拉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逆光讓弗朗西斯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是很顯然,她沒有否認。這就是她來找自己的理由。“好吧,反正我本就不打算瞞著你,不過在這之前,我先帶你去看一個人。”弗朗西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