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克已經三十二歲了,已經過了遇事喜歡用自己的好惡輕易地下判斷的年紀,但是參照他的官銜----黃金海岸軍資調度官,海岸衛隊特彆警戒隊中尉,德霍文將軍的直屬軍官,這個年紀其實還很年輕。很多人一輩子都達不到他的高度,就算達到了,也已經將太多的韶華浪費在了路途上,成為一名沉穩的政客,不再會為了目的輕易地表現出任何急切和探究了。所以弗朗西斯並不意外他成為自己的第一位拜訪者,在簡娜上位之後第一個清晨。法洛克中尉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儘量不讓自己的官服碰到還放有早餐餐具的桌子。他很高大,坐直了之後,看向弗朗西斯的目光就變得有了一點俯視的味道。兩名士兵站在他身後,目光迅速地在周圍掃視了一遍,然後落在兩人之間。其中一名向前,伸手想要檢查茶具。作為一名訪客,這種行為是非常逾越的,看來德霍文遇刺的事情給他們帶來的震動確實非同小可,法洛克抬手阻止了他。卻沒向作為主人的弗朗西斯表示點什麼。弗朗西斯剛洗漱完,下巴和鬢角上還有濕意,他揉了揉還沒完全適應光線的酸澀眼睛,肩膀舒展,又打了個嗬欠。半分鐘前,法洛克中尉敲響了門,但是直過了五分鐘才得到了回應。“看來我來早了,我以為那邊的人都是嚴於律己的。*****”“那是因為我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不像你們。“麵對弗朗西斯潛藏著攻擊性的話語,法洛克中尉沒有接。“這次我來拜訪你,是想-“簡娜公主已經成為簡娜領主了,你也從中尉變成了準將,還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弗朗西斯說。他對法洛克並不了解,和一個自己不太了解的人對話是很危險的,他不打算和法洛克有太多地接觸。“不是請求幫助,隻是想。詢問一些事情。““哦!”弗朗西斯雙手掂頭,靠在沙發上。做出一個懶散的表情。”你對將軍被刺有什麼彆地看法?”“彆的看法?““對!“法洛克目光炯炯。“什麼彆的看法?這件已經有了一致結論的案件還在困擾著你嗎?中尉?““安德森先生,也許我該把態度放明確一點。“法洛克看著他,麵色莊重地說,“他們都在忙著慶典,沒人知道我的拜訪,沒人關心你的缺席,我們這次談話並不存在。\\\\\\所以----”弗朗西斯放下手,坐直了身子。法洛克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使得他不得不謹慎處理。“我不明白。不管是簡娜領主還是茲比克先生都要比我更適合討論這個問題。”“我成為警戒隊中尉已經六年了,六年,並不長,但也已經足夠見識到足夠多的各類稀奇古怪地事件了。拋開影響不談,其實將軍被刺隻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件。黃金海岸主城常住居民是六十六萬人,九成是外來人口,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缺乏固定收入的冒險者和淘金客,每天發生的謀殺,盜竊,械鬥。還有稀奇古怪的商業糾紛都讓我的夥計們疲於奔命。但是這一切事情加在一起都沒有這件麻煩。如果處理不當的話,它可能摧毀整個地區的和平。所以我必須尋求一些外在的幫助。”弗朗西斯聽出了他的意思。“比如,一個能夠代表內海地區態度地人?”法洛克沒有確認他的話。但也沒有否認。德霍文領主被刺事件並不是很複雜,尋找真凶也不是現在的法洛克和茲比克真正犯難地事情。但是當疑犯是一名公主的時候,這件事情就變的複雜起來。“我想現在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論一下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了吧?““好吧,你想聽哪方麵?“沉默了一小會後,弗朗西斯說。“任何方麵!““我們的談話並不存在對嗎?“法洛克點了點頭。弗朗西斯才繼續說,“恕我直言,我認為你們對事情的真相根本不關心。”法洛克抬了一下頭。“不管是什麼種族,不管是什麼職業,人們的勞動都是帶有目的性的。犯罪也一樣。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得出的結論地,但是我想說。讚比尼亞公主並不是凶手,殺了德霍文領主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至少我暫時是想不出來,我想你也一樣。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凶手揭發得太過順利了嗎?簡直是,水到渠成。“法洛克端起冒著熱氣的茶,淺淺地飲了一口。弗朗西斯說:“兩個可能,一。赫蓮娜公主確實是出於某種迫不得已的理由就算是暴露自己也不惜殺了德霍文領主。第二個可能是,她隻是一個不太走運的替罪羊。有人策劃了一切。我個人更傾向於後者。“我聽說安德森先生和這位公主是故交,曾共進晚餐,並且出入成雙。^^首發 小 說 5 2 0 ^^“法洛克依舊不動聲色。“如果你認為那是我說出這個結論的原因,那我們就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中尉。““確實!“法洛克將茶杯放回去,雙手交疊在膝蓋上。抬頭望著弗朗西斯。”那麼,你認為這個人會是誰?““你不會指望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的結論吧?““當然不,隻是想得到一點建議。““好吧,首先這個人必須熟悉領主,知道他的習慣,其次還需要了解領主府地具體情況,最後,他擁有強大地武力,最重要的是,他能從這件事裡獲得好處。““有機會獲得好處地人可不少。““但你們卻把疑犯鎖定在從這件事上得不到半點好處的讚比尼亞公主身上。“弗朗西斯微笑著望著對方。接下來又是沉默。期間法洛克不時下意識地抿嘴,仿佛是在思考著什麼嚴肅的事情。最後他才說。“我明白了。”弗朗西斯不知道他是明白了什麼。“如果我找出符合這些地凶手,你能出麵幫我指證嗎?”“指證?““不是誰都對真相無動於衷的,安德森先生。\\\\\如果一個人把你從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給你遮風擋雨地地方,傳授你武技和優良的品德,但是現在這個人忽然不明不白地死了,並且好像沒人關心,你也不會就此罷休的。弗朗西斯點頭示意理解。”我不關心沒有他之後海岸衛隊會陷入何等的窘境,也不關心你來這裡的目的。我隻關心一件事,那就是凶手必須受到懲罰。“法洛克說。”你知道像我這樣一名軍人,當決心複仇的時候,他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為了恩人複仇?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底線?法洛克中尉?那可不像是一名成熟軍人會做地事情啊。弗朗西斯心裡說。“如果有必要,我想我會的!”法洛克站起身,“還有---“我知道,我們的談話並不存在!”法洛克衝著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轉身離去。弗朗西斯沒有起身,隻是微笑著目送他步伐穩健地走出房門。直到鑲飾花紋的重木門把他們的腳步聲拒在門外。他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將身體摔回靠背。疲倦像一堵牆一樣壓過來。赫蓮娜從內室轉出來,手裡拿著弓。另一隻手彆扭地拉了一下皮甲的下擺。向弗朗西斯露出一個淺笑。皮甲對她來說稍微有點大了,鑲釘皮腰帶被她當作了長裙束腰來使用,勒得有些緊,顯露出纖細的腰肢,這讓她看起來不像是一名弓箭手,倒像是和男人在密室私會之後匆忙中穿錯了衣服的少女。“我說,這身打扮不適合你!”“是嗎?我還以為我能裝得很像呢,我擔心他們進來檢查,所以穿得匆忙了一點。”桌子上還放著兩份餐具,如果有心的話。確實會引起很多猜疑。“他們不會的,如果他有這麼多顧慮,那就不會來找我了。----你都聽到了?““恩!““有什麼看法?說吧,任何看法。我不介意。“弗朗西斯一仰頭,雙手搭在後腦勺,放鬆了身體。“我隻想說一句,他像是那麼缺乏主見地人嗎?“弗朗西斯回想起剛才法洛克凝重的表情。笑了起來。缺乏主見?雖然寥寥數語並不足以了解一個人,但是這個詞絕不應該出現在一名靠自身實力獲得提升的高階軍官身上。法洛克再怎麼缺乏主見。也不至於需要一個潛在地敵人的幫助,黃金海岸和外城的關係勢同水火,任何不必要的接觸都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況且法洛克的態度並沒有他嘴裡說的那樣清晰,與其說是尋求可能的幫助,倒不如是說表態,用這種方式向眾生之門示意自己無意與之為敵,至少在找到凶手之前是這樣。“也許他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能夠從這件事裡麵得到利益的人其實不算多,地精寡頭,他產業名下的散戶,還有那個可憐地公主。”赫蓮娜走近,靠在沙發上。“或者是他自己”“熟人因為一點點小理由就痛下殺手,百分之七十的無頭案都是靠這一點結案的,你的說法倒也不是沒可能。““又或者是你。“弗朗西斯聞言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慢慢地轉過頭,對上了赫蓮娜若有所指的眼神。“你是說,他在試探我?““我不是他,我不知道!這隻是個猜測,有很大可能性的猜測。““確實很有可能,先不說沒有你的蹤跡,就算有了,對付一個無名小卒地輿論壓力總要比對付一個友邦公主來得輕鬆,也符合幾乎所有人地利益----除了我!“弗朗西斯歎了一口氣。”我開始痛恨這裡唯利主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