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簡娜解釋的時候弗朗西斯說謊了----或者不能說是說謊，隻是沒有全盤托出。他的任務確實是接受委托，幫助簡娜解決羅伊家族的威脅，不過更重要的是借這個機會將黃金海岸正式地納入聯合王國的版圖，納入眾生之門的掌控。就像瑞拉猜測的那樣：對付茲比克為首的地精財閥集團。老人在他處理掉穆比尼奧母子的次日就給出了這個任務。要說服地精隻有一種方式。足夠的利益，但是要說服一名掌控著半個大陸貿易的地精寡頭需要多大的利益呢？沒人知道。也沒人願意去嘗試。在來黃金海岸之前，弗朗西斯翻閱過最近一年的學院外城碼頭的出入記錄，就是科恩斯特給他帶來的那些情報，用它們對照黃金海岸的資料，最終找到了答案，那就是完整的黃金海岸。可是給予地精完整的黃金海岸這和眾生之門的意誌完全背道而馳，他不能向地精許諾----也沒有任何資本去許諾這件事，從而獲得地精的幫助，所以，他沒有選擇和茲比克接觸，而是試著安排了不起眼的卡茲比，讓他靠著對自己的出賣接近前者，伺機而動。可以說，在德霍文死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弗朗西斯都沒有想到合適的切入點，隻能依靠簡娜的憎恨，和德霍文對自己的厭惡引起地精的注意。按照這樣下去，他最多隻能完成任務的明麵部分。而德霍文的猝死，成了事情的轉折點。“相信現在外麵流傳的也是這個版本，但我想說的是：那不是真的！“弗朗西斯說，陽光照在他臉上，深褐色的瞳孔變得幽深。“茲比克和赫蓮娜確實存在某種程度上的聯係，甚至可能是同盟，不過在刺殺德霍文這件事情上，他們並沒有扮演我想象的那種角色。”弗朗西斯想起自己潛入赫蓮娜香閨時候，赫蓮娜驚訝卻不慌亂地場麵來。那時候，襲擊地下市場的事情剛剛發生。安排去領主府自投羅網的死胖子四人還沒有出發，也就是說，地精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赫蓮娜在事後也沒有和地精提起自己這個變數。如果他們早有預謀，那麼第二天的拍賣競標和此後三人的晚宴衝突就完全沒有必要出現，地精也不需要向德霍文再提供自己地資料：弗朗西斯清楚地記得那天拍賣結束之後。弗朗西斯被拒絕提款於是在博彩中心等了很久，等待茲比克的解釋，他看見德霍文和茲比克一起從拍賣現場走出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他猜測那是自己身份的情報，於是沒有選擇上前，果然，幾分鐘後，取款處的地精小妞就告訴他，提款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獲得茲比克先生的書麵允許。“也就是說，德霍文死之後的事情確實如我所說的一般發生了，但是導致這一切發生的起因卻根本不正確。茲比克和赫蓮娜原先的計劃根本不是刺殺德霍文。而是彆地東西。根本不存在刺殺，茲比克隻是察覺到了這件事情可能的後果，並且迅速地做出了反應，讓事態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罷了。”弗朗西斯說。“你到底想說什麼？”加森問道。“真相！”弗朗西斯說。“思路有萬千條，而真相隻有一個！凶手必須從德霍文地死中獲得好處，必須在整件事情中占據著俯視全局的位置，還能準確地計算好每個勢力可能做出的反應，並且安排他們的結局。那麼，這個人。他會是誰？””在看到德霍文的屍體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在思考一個顯而易見，卻又被各懷心思的眾人忽視的問題：什麼樣的刺客才能夠乾淨利落地解決曾今在刺客領域有矚目表現地德霍文，而不留下多餘的痕跡？“弗朗西斯將手指向加森。後者瞬間抬高了一下額頭。”其實那個在舊傷上的傷口早已經告訴我真正的答案，隻是當時我沒能找到合理的解釋，現在，我找到了，就像您剛才說的：世界不是為了某些人存在的，但是某些人卻能改變世界。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改變黃金海岸，這就是說服你下手的原因---還不願意承認嗎？加森？我地引薦人！“老人愕然。然後微笑。加森緩緩地點了點頭。“我想說地就是這樣。任務不是我完成地。你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隻是抓住了重點。順藤摸瓜。最後幫助你們得到結果地棋子而已。沒有我。你們依舊能夠做地很好。也許更乾淨利落。“弗朗西斯說。“這就是你地任務總結？“老人問道。弗朗西斯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很好。收起它。”老人說。“我說。收起它。”弗朗西斯沒有收起，而是把銘牌拋給了加森。“你把它交給我的時候，告訴我他是一名眾生之門探員的榮耀，可是現在，這份榮耀，我已經承擔不起了。看來我並不適合繼續繼續呆在鴿組，我請求調離，做一個普通的民事探員。“老人和加森均笑了起來。”我知道這個任務會給你帶來一定地困擾。你是個心存善念地人，這是好事，隻有懂得仁慈，會和彆人的遭遇產生共鳴，並且能夠看清真相地人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掌控者。不過善念不應該是羈絆你的東西，它隻是心中的一個準繩。比如在這個任務裡，所有已經死去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失去了準繩，變得過度自信，法洛克過度相信自己的武力，地精過度相信自己的智慧，而德霍文最糟糕，他愚蠢的選擇了相信盟友，這就是他死了之後還被利用的原因。而我們的英雄人物你弗朗西斯。“過度執著於真相？”弗朗西斯攤手道。老人笑而不語。加森接過話道：“每一年我們眾生之門都會接到不下三十個可能危及到整個人類聯盟平衡的警報，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來自獸人的威脅和不知好歹的小領主的蠢蠢欲動。剩下的就是一些曆史遺留問題，比如可能導致大規模戰爭的幾個帝國之間的領土紛爭，又比如亡靈巫師對某個地區實行了報複性的屠戮，原因是幾十年前這裡的人多收了他幾個銀幣。就是這些事情讓我們終年奔波，忙得顧此失彼，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你所遇見的這類問題：反聯盟的叛逆者賽比奧，遊離在掌控之外的黃金海岸，還有來自獸人的最直接的威脅。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暴力是解決問題的最原始的手段，但是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解決問題。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吧，相信你也應該已經看見黃金海岸繁榮背後的東西了，那些掩蓋在夜幕下肮臟的交易，背叛與反背叛，忠誠與殘暴，還有競技場中央被鮮血浸透的泥土。這些不是我們所提倡的東西，但是正因為有他們，才促進了黃金海岸的繁榮。這是一個互相依賴的循環，這種謀生方式根植於黃金海岸人民的血脈之中，我們無法將其剔除，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它們的平衡，確保這些東西不會成為真正有影響力的東西。”“這就是我們選擇讓你去完成這個任務而不是暴力脅迫的原因。你可以把它看做是對你的一個試煉，但是如果你認為這是我們陰謀的一部分，或者認為我們和你的解釋隻是談判技巧的一種，目的是讓你感到舒服一點，那我們會很難過的。“老人接著說。“你做的非常完美，甚至是對黃金海岸關注了數十年的我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以這種方式結束，政權可以以最小的代價和平遞交，雖然我們確實起了一定的作用，並且給予你一些幫助，但是真正把事情做到完美的還是你自己。“加森說。“----秩序的守護者，而不是顛覆者。“老人說。“這就是我們和其他人最大的區彆！也是你能站在我們麵前的最大原因。請記住它。”弗朗西斯接過銘牌，陷入短暫的茫然。“年輕人。我想你確實不適合繼續呆在鴿組。”老人緩慢淡堅定地說。弗朗西斯微微點頭。“你應該進入上議院，和那些真正的領袖站在一起，像我和他一樣！”老人指著加森繼續說。弗朗西斯睜大了眼睛。隨後立刻說道。“我恐怕無法同意！”“我知道你會反對，不過沒關係，你有一個月的休假，在這之前，不用正式回複我。“老人笑著轉過身，迎麵而來的夏末暖風將他整齊的白發吹起。“我相信你會有正確的選擇的，你心裡有一頭熊，它在咆哮。”此後老人和加森並肩離去，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在他們身後，一整個向陽的山坡的薰衣草花盛開著，夏末的暖風吹過，蕩漾起屬於這個季節最香鬱氤氳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