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啊，安德森先生，菜不合胃口嗎？”女皇說。“如果半身人的烹飪技藝都不能讓我滿意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適合我的食物了。”弗朗西斯說著抬了一下手，展示銀餐叉上的鹿肉脯，然後送到嘴邊。這個動作有些失禮，但現在這種小酌微醺氣氛裡，沒人會在意。宴會地點在世界之樹的頂層。靠近皇宮。是屬於皇宮的一部分。透過巨大的窗欞，可以看見天穹上閃耀的群星，夜歌森林就像微瀾的狂洋一樣在夜幕下安靜地起伏。女皇說的沒錯，她確實安排了一場私人性質的小型晚宴，長條餐桌上食物豐富，但因為隻有四個人就坐的緣故，顯得有些空曠，當幾名半身人廚師退下之後，就連燭火都變得清幽起來。莎娜本來打算跟著弗朗西斯一起入席的，但是考慮到她的傷勢需要更多的休息，弗朗西斯還是讓她回去休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匆匆趕來的卡列尼娜。弗朗西斯見到風塵仆仆的她時，什麼都沒說，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這就足夠讓她把所有的憂慮和疑惑都暫時收起。因為她比莎娜了解弗朗西斯，她知道他是個有主見的人，肯定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現在，她就坐在他身側，安靜地進食。在她身邊蹲著的是黑貓巴比倫。弗朗西斯並沒有打算帶它來，因為那不合禮數。但是在士兵的指引下推開大門的時候發現它的尾隨已經遲了。作為深淵領主，它對眼前幾個弱小生物各自的小打算沒有興趣，不過作為一隻貓，錯過這樣有豐富肉食的宴會則是不可饒恕的----尤其是在吃了兩天硬幫幫的硬肉乾之後。而它也成了下一個話題的開始。“這是你地寵物嗎？”“是地。陛下。““很意外。我以為像你這樣一名勇敢地戰士應該會喜歡更強壯地寵物。比如。搜尋犬或者鷂鷹。“----更強壯？不。如果你見過四年前地它。那就一定不會這麼想。不過。用一些不著邊際地東西來引起話題。這不太像是女皇地風格啊？！弗朗西斯清楚地記得這個優雅從容地女性精靈是怎樣借助自己操控那些貴族感情。隨後又借助自己向安吉麗娜表態。並且還以戰爭相威脅地。在做哪些地時候。她一點多餘地事情都沒做。精準。老練。完全是一名合格地上位者。而現在地思維就此中斷。因為他忽然意識到思考這些是沒有必要地。不但於事無補。而且還會讓自己變得神經質。他慢條斯理地咀嚼了幾下。讓肉塊完全咽下。才回答道：“隻是個人興趣。有時候一隻溫順地貓要比彆地動物更適合當旅伴。更重要地是。它不會在我為失眠困擾地時候還無聊地衝著月亮叫個不停。“女皇微笑起來。“無稽之談。”安吉麗娜說。這下。弗朗西斯也笑了。從入席以來，這位前奧蘭那學院地導師就一直保持著這種冷漠，好像一塊捏在掌心的冰。那些諷刺和嘲弄就像融化的冰水，冷不丁地從指縫間滴落，試圖擊傷弗朗西斯。這隻是她幼稚行為的一部分。弗朗西斯不想理會這個明顯和自己不在同一個層次的人，但他又想到這可能會讓她認為自己是一個隨便就被唬住的人。所以他說：“看來大魔導的觀點總是這麼與眾不同。““與眾不同稱不上，不過和你不同倒是真的。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隻要我知道。”“據我所知，隨行的不隻是一隻貓，還有一名少女。“弗朗西斯眼眶一縮。卡列尼娜地餐刀磕在盆子上，發出微弱的響聲。----一名少女！一名少女？她是不願意提及雅琳的名字，還是根本不知道？“而剛才我聽說她已經失蹤了。彆介意，你的人沒有出賣你，我隻是聽見有衛兵這麼說，然後隨便問了幾句。“弗朗西斯想起了那兩名傳信的士兵。女皇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弗朗西斯，而後者沒有立刻回應，擺平餐刀，身體向椅背靠了靠。“你想問什麼？”弗朗西斯沉聲問道。安吉麗娜很滿意他的反應。“她去哪兒了？”“你剛才不是說她失蹤了嗎？”“安德森！安德森！安德森！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在密斯特拉失蹤？沒有比這更有趣的借口了。”安吉麗娜端起銀酒杯，衝著弗朗西斯晃了晃。“怎麼回事？”女皇開口了，這是一次正式的質問。氣氛為之一凜。“事情就是安德森先生地女伴忽然失蹤了，而他什麼也沒做，還能假裝若無其事地來參加晚宴。陛下，您剛才不是責怪他心不在焉嗎？我想這就是原因了。”“安德森！”女皇提高了聲調，她是一名皇者，在她塌下發生的任何事，她都有權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我的女伴因為一點私人原因離開了，我暫時不知道她的蹤跡。“弗朗西斯偷換了一下概念，避重就輕。“私人原因？““怎麼。陛下您還不知道嗎？哦。也難怪，這種事情總是羞於啟齒的。”安吉麗娜語速飛快。“安得森先生和那位小姐是戀人關係。但現在，他卻準備拋棄誓言，成為公主的伴侶。兩人發生了爭執。所以----“她頓了頓，弗朗西斯心裡將她的下半句湊了上去：所以他趕走了她。“所以他殺了她。“弗朗西斯一個愣神，卡列尼娜好像被噎著了，發出撲哧的聲響。她匆忙飲酒。----什麼？“你說什麼？“弗朗西斯問道。“怎麼？不承認？你殺了你地女伴。這回聽清楚了吧？““在你逼我承認之前，請告訴我。“弗朗西斯有些艱難地說，他幾乎要被安吉麗娜雪崩式地邏輯打敗了。”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很簡單，我委托彆人查了出入境記錄，隻有進入地登記，沒有離去的。我相信密斯特拉地守衛力度不會讓一個普通人出入自如。而且----雖然女皇對我們非常善待。但那些平民們可不都是有這種超越種族的眼光的。一名人類出沒，肯定會被舉報，甚至當做疑犯逮捕的。但這些都沒發生，那麼隻有一個理由，她真的失蹤了。而且還是在境內失蹤的。”“等等，她失蹤和我是凶手，好像沒有什麼必然地聯係啊？”“因為她是你和公主之間的障礙。”安吉麗娜冷笑起來。“這還不夠嗎？你試圖平衡兩者之間的關係，但她拒絕了，這讓你很為難。最終還是起了殺心。因為你權衡利害之後，還是選擇了更漂亮更有權勢的公主，不是嗎？----男人都這樣。所以我從不相信男人。““好吧，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屍體呢？殺了人總得有屍體，既然在這裡尋找一個人類的蹤跡不困難，那麼一具屍體也不會難到那裡去吧？”“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而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安吉麗娜怒意顯現。”陛下，你肯定不相信我在他房間裡找到了什麼----一盆水！一盆有油脂的汙水！“等等，你說你進入了我地房間？什麼時候？”----一盆水？弗朗西斯覺得事情又開始變得出離之間的控製了，他不記得之間房間裡有過這麼一盆水。“讓她說下去！”女皇打斷了弗朗西斯的話。“我在裡麵找到了人型生物地毛發。檢驗之後發現是屬於年輕女性的頭發。此外還有彆的一些脂融性的東西。它們就像是鼻涕一樣散發著惡臭。陛下，睿智如您應該對巫毒術和亡靈腐劑不會陌生，巫毒溶液能將屍體縮小，甚至徹底融化，而亡靈腐劑則能讓屍體加速腐爛，分解成屍油和彆的東西。而這種惡臭和油脂正式它們的重要特征之一。“精靈女皇坐直了身軀。弗朗西斯卻開始露出若有若無的，嘲弄式的微笑。“我甚至還在裡麵發現了一隻精巧的頭梳。“安吉麗娜從口袋裡掏出一把亞麻布裹著地木梳。”現在，您應該對那名可憐女孩的去向有所了解了吧？“女皇看向弗朗西斯，沒有立即表態。“像這樣一名謀殺犯。欺詐師，感情騙子，您還認為他是值得信賴朋友嗎？您還覺得他有資格和公主站在一起嗎？“安吉麗娜激昂起來。“這就是你的結論？“弗朗西斯清淡地問。“你想否認？““不，當然不，我隻是想提出一點點，不同的看法。妮娜！“弗朗西斯側了一下頭，在他身邊，卡列尼娜放下餐具，咽下食物。抬起頭。麵向女皇。“以密斯特拉的名義，這位女士說的事情隻有開頭是真的。安得森先生的女伴確實失蹤了。不過不是在密斯特拉，而是去永夜港的途中。我以私人名義給她安排了通行，所以沒有留下正式地離開記錄，但可以在軍情處查閱到。與她隨行的六名侍衛全部遇難，而她本人也隨之失蹤。“（精靈語：）“為什麼不上報？”女皇說。雖然她的表情還是雲淡風輕，但是從她切換語言的行為可以看得出來，她真的生氣了。不是因為發生了這種事，而是因為自己被隱瞞。“事發在今天中午至下午。本來我是打算立刻向您報告這件事的，但安德森先生拒絕了，他認為這屬於私人恩怨，而他自己有能力解決它。“卡列尼娜回答道，”至於那盆水----是安德森先生斬殺午夜過程中沾染上的臟物，我親手洗滌，可以確認。“卡列尼娜本來想說是貓咪身上的臟東西，但是考慮到這個答案的合理程度，她還是按照自己地理解修改了一下。她知道，女皇肯定相信自己地說法。“你說謊！”“我確認，那是她的梳子沒錯。”女皇冷淡地說。“我認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