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抹陽光在林梢亮起的時候,這次伏擊也進行到了最激烈的時刻。低沉的號角聲在林間傳開,低沉而又澎湃。襲擊者開始大幅行動起來。更多的長弓手開始從林間出現,拉開了他們的弓。彌漫的晨霧沾濕莎娜的秀發。她在人群中快速移動,眼睛盯著襲擊者弓手們所在的地方。在她身邊,巡林者衛隊的戰士們不斷中箭倒下,他們和龍眠之地衛兵和永夜港正規軍不一樣,沒有可以抵禦長弓攻擊的厚鎧甲,而且大部分是在混戰中能夠威脅到對方輕甲職業的弓箭手。所以當對方決定全麵進攻的時候,他們理所當然地成了首選目標。雖然精靈們在弓箭上的天份遠遠超過了人類,但是有時候,質量的差距是可以用數量來彌補的。襲擊者弓手的數量至少也是巡林者衛隊的兩倍,在不太需要精準度的對射中占據著絕對的優勢。更重要的是,在第一波進攻之中,這些弓箭手並沒有出現,這給了巡林者衛隊一個對方並沒有遠程壓製的錯覺。這個錯覺直接導致了這些叢林獵手被對方的重甲近戰職業纏鬥,被絞殺生存空間,消耗了大量箭枝。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處於下風。就像打獵的時候,老練的獵人通常做的那樣:獵犬將獵物趕到陷阱裡,磨儘對方的力量和勇氣,然後才是老獵手的致命一擊。現在,重甲戰士們就是轟趕獵物的獵犬,而這些弓箭手的攻擊則是壓垮駱駝地最後一根稻草。身邊的戰士越來越少,很多人甚至來不及呼喊。就被飛蝗一般越空而來的弓箭帶走了溫度。隻是兩波箭雨之後,襲擊者就已經撕開了防線。他們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衝入。墨綠色地巡林者陣營裡被攪起了一股黑色的濁流。缺少戰士援護的弓箭手是很難從近戰職業身上找到便宜的。而幾乎全是戰士的龍眠之地衛兵和永夜港正規軍卻被更多地襲擊者隔離在外,對這邊束手無策。這支巡林者衛隊縱隊已經避免不了覆滅的命運了。一旦她們被屠戮一空,那麼敵人地兵力優勢會更加明顯。剩下的兩支精靈小隊也逃不過覆滅的結局。可是,莎娜並不認為己方是毫無勝算的,一是因為屢次逆轉逆境地弗朗西斯還沒現身,二是她本人對解決這場危機有一個注意。----一個有點冒險的注意。她從一名襲擊者地喉管裡抽出自己地月刃。抬眼。從晃動地人群隙縫中望了一眼對方弓箭手陣營。----還在。她貓腰。繞過激鬥地人群。朝另一個方向跑去。沒人注意到她。在櫸樹插滿箭枝地另一麵。幾十名輕裝快劍手正朝這個方向趕來。在靠近樹杆地時候不約而同地放緩了腳步。在他們地身後。那名指揮官冷靜地望著他們。而那些腳踏弩則是警惕地鎖定著這邊。襲擊者本意是擒獲精靈們地首腦。然後脅迫他們。以便減少不必要地傷亡。這種方法在對付精靈地時候屢試不爽。但這一次他們遇上麻煩了。這名看起來弱不禁風地精靈軍官居然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四名準高階職業者。這引起了襲擊者指揮官地高度重視。因為根據他地情報。精靈之中不應該存在如此強大地武力才對。是情報出了問題?還是自己高估了己方地戰鬥力?指揮官不確定。他唯一確定地是:這名精靈軍官已經成了這場戰鬥地不穩定因素。他必須馬上處理他。不管是為了削弱精靈的反抗能力。還是為了這四名舊部的複仇。這名精靈軍官都必須死。弗朗西斯的動作很快。身手也非常迅捷。可是隻穿皮甲護住幾個要害的快劍手也不慢。以快製快,再加上數量上的優勢。足夠製伏對方了。何況,弗朗西斯就算快得過這些劍士。也未必快得過腳踏弩。現在所有腳踏弩都鎖定在樹杆的附近,隻要弗朗西斯一冒頭,這些速度極快的弩箭就會洞穿他的肢體,把他變成一具不完整的屍體。他們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這個做法,才導致他們錯過了斬殺弗朗西斯的最好的機會。因為此刻在櫸樹後麵,弗朗西斯正陷入他的小麻煩之中。他握著匕首,背靠粗糙的樹杆,仰麵,閉上眼睛,進入了專注的靜默,好像響徹林間的喊殺聲和精靈們尖銳的慘叫聲都無法影響到他似的。在他右手握著的是一個水晶瓶,裡麵是半瓶閃爍著虹彩的生命之泉殘液。那是卡列尼娜留給他的東西。指尖觸到它的時候,弗朗西斯心裡還是有些猶豫的,他擔心自己羸弱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脫力的折磨,而且他也不確定它在自己這種麻瓜身上生效需要的確切時間,但當他拿出它,看著隨著角度慢慢變幻的色彩的時候,僅存的一點點猶豫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隻有一個念頭:我需要它,立刻。這個念頭如此的直接和強烈,就像久旱的河床期盼著迎來第一次春潮,擱淺的魚兒渴望再一次回到海洋。強烈到以至於他幾乎要忘了自己身處險境,忘了自己取出它的目的是恢複戰鬥力,幫助精靈們存活下來,而不是滿足自己的私欲。快劍手們再次放緩了腳步,慢慢接近櫸樹。其中一名踩到了一根枯枝,發出清脆的啪。所有人都停了停,警惕地握緊了劍,聲音並不響,即使是踩中枯枝的劍士也沒有覺得有多突兀,但是在樹後,弗朗西斯如遭雷擊。他猛地睜開眼,手舉在那裡,拔出瓶塞的水晶瓶近在唇邊。----我在乾什麼?我在乾什麼?他手抖了一下。瓶子掉在地上,傾翻。----我在乾什麼?弗朗西斯再次這麼問自己,然後下一秒,他才從驚恐中想起來自己身處險境。呼吸逐漸平複。渙散的瞳孔開始有了神采。他看著泉水慢慢地滲入地麵。就像雪花落到水麵一般瞬間消失不見。隨後他看到黑貓巴比倫正蹲在自己麵前,用它狹長的貓眼盯著自己。“恭喜你,夥計,你又一次戰勝了自我。雖然這是每個人都會經曆地事情。但你的好像特彆----有誘惑力。“它說,它的話語保持著它獨有的。優雅地調侃。”說真的,有那麼一刻。我還以為你需要惡魔的幫助呢!”“你不煩我那就是最大的幫助了!”黑貓甩動了一下尾巴,朝旁邊偏了一下頭。“好吧,我是需要你的幫助。”弗朗西斯深呼吸,站了起來。側耳,察覺到了細碎地腳步聲。“幾個?多遠?”樹的正麵,快劍手們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弗朗西斯在心裡在默念數字。“六,五,四,三一地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睛。伸臂朝左側揮擊,拳頭正中一名襲擊者的鼻梁。將對方的鑲釘皮帽擊飛。整個人也向後仰去,撞倒了兩名同伴。與此同時。另一麵的快劍手也出現了,他朝弗朗西斯迅速地劈下一劍。倉促地一劍沒有準頭,以很大的偏差嵌入櫸樹樹乾。弗朗西斯回身,用手臂上的金屬護臂重重地擊在對方的劍上,讓劍嵌得更深,難以順利拔出。然後揚手,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用匕首深深地紮入對方的腦門。這時候,首先被擊中的劍士才開始呼喊出聲。其他快劍手得到了教訓,沒有再試圖偷襲,而是選擇從樹乾外繞過來。將弗朗西斯圍攏在中間。弗朗西斯沒有拔出匕首----因為對付一群劍士地時候,匕首顯然不是個好選擇,他抬起腳,重重地,將已經雙眼翻白,變成屍體地敵人踹出去。然後伸手將對方嵌在樹乾上的劍順著劍痕地方向搖晃了兩下,用力拔----卻沒拔出來。百年來櫸樹的堅韌程度是非同一般地。滲著淡青色樹液的創口緊緊地咬住了劍身,增加了契合度,加上高大樹身隨時都在因為風而極小幅度斯搖晃,所以夾著劍身的力量遠遠大於將劍劈入所需的力量。一名快劍手趁這個時機向他突刺,但他顯然低估了弗朗西斯的劍技,僅僅是一個輕描淡寫的沉肩,弗朗西斯就躲過了這一次偷襲,隨即抬手,扣住了對方的手腕,同時後撤步,用力回拉,對方甚至還沒來得及有彆的反應就被他自己的衝擊力和弗朗西斯的拉力輕而易舉地拉動了,以一個橫摔而出的姿勢朝前撲倒。落在地麵上,騰起好大一片塵土。然後他的脊背被踩住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輕舉妄動,因為與此同時,一支明晃晃的長劍出現在了臉側。“謝謝。“弗朗西斯用劍身拍了拍這名劍士的臉頰,說,“用你的也不錯。”說完,他抬起頭環視其他人。“他很知趣,你們呢?“劍士們互相望了望,然後不約而同地舉起了長劍。“這意味著不?”劍士們沒有出聲,也沒有放棄,隻是盯著他,全神貫注地,隨時準備衝擊。弗朗西斯歎了一口氣,強忍住身體的不適,調理了一下已經略顯疲態的身體。然後笑容不見,臉色一沉,“我最不喜歡彆人對我說不!“他劃動了劍,鮮血從腳下劍士的脖子上激射而出,染紅了長劍,也染紅了他麵前的一整片扇形沙土。“誰想做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