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光禿禿的岩石山,莫森陷入了短暫的思索。----我上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十年前?還是十五年前?他這麼問自己。莫森不確定,任何上了十年的記憶都是無法確定具體時間的,唯一確定的是記憶存在這個本身。他曾聽彆人說當人老了之後,會忽然對幾十年前的某件事情清晰起來,清晰到仿佛連記憶中人臉上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宛然在目。莫森一直以為那隻是一些無法考究的無稽之談,就像有人說存在天堂和地獄一樣。不過現在,他信了,因為他現在就是這種狀態,儘管自己還沒老到那種程度。事實上,不是他一時福至心靈般的記起,而是他沒有理由遺忘。那一次應該是他第一次作為一名捕奴手進入森林。為了讓幾名有潛力的新手下死心塌地為自己地賣命,首領趁著和線人接頭的機會,給他們每人都購置了一整套價值不菲的裝備。雖然對這個活計沒有什麼大的興趣,但是穿上為自己量身定做的皮甲,拿起沉甸甸的,握在手心有著凝重質感的劍,年輕的劍士們還是掩不住心裡的躍躍欲試。然後事情就發生了,幾個年輕人和喝醉了的矮人起了衝突,衝突的起因,莫森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唯一記得的畫麵是是其中一個明顯喝醉了的矮人掀翻了桌子,然後自己這邊的人就拔出了他地新劍,刺中了矮人袒露著的胸膛。\//\事情轉瞬之間就開始從一場醉鬼之間的普通鬥毆變成了流血械鬥。在矮人的地盤和矮人鬥毆是不明智的。而更不明智的是沒有選擇立刻棄械投降,反而憑借著自己地實力開始反抗。一行人很快被憤怒的矮人們圍攏了,當場被擊倒一半,剩下的幾個和莫森一起逃入了雜亂的居民區。一名老矮人收留了他們。“哦俺認得出來,俺在新賽羅城見過地人類比你見過的錘子都要多!小子!然看見了,就這麼一條街怎麼可能沒看見,不喝酒的時候,維勒老爹的眼睛連雲層裡的蒼鷹都能分辨出雌雄來26;•不用謝。“老矮人幫助他們躲過了追捕。然後又用他的運炭車送出了城。首領很快循著暗號找到了滿身是傷的他們。“你們覺得怎麼樣?“這是他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還好,死不了。“有人這麼回答。得到地是一個響亮的耳光。“你以為我在問什麼?問你們挨那些矮子地錘子感覺如何?我是問你對闖禍有什麼感覺!你們這些廢物!你們入夥前我和你們說的第一件事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沒人說話,包括於事無關的莫森,他們都不明白首領的意思。然後首領做了一件影響他終生的事:他將一個染血的衣物包裹的東西丟到了他們麵前。衣物散開,露出了老矮人已經染得紅白相間的胡須和猶自怒睜著的雙眼。首領並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他們,而是逆著標記,找到了老矮人,並且用這種方式回報他。“我不關心你們這些蠢貨犯了什麼傻去招惹矮人這種傻瓜。也不關心你們的犯傻會讓我們失去這兒地通行權,我隻關心一件事:你們如何徹底地解決它。記住我們地首訓:想活下來就得擦乾淨自己的屁股!這是我唯一要你們記住地一句話。“首領說。”而你們。讓我失望了。作為失敗者,你們都已經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必要,不過沒關係,至少你們還有一次彌補地機會。\///\\----現在,做!“眾人互相望了望,表情一片迷茫。首領隻是站著,冷淡地看著他們,矮人頭顱上的白發被風吹得翻動。然後下一個瞬間,所有人都明白過來,周圍的空氣驟然冷下來。莫森率先拿起了劍。踏著老矮人的血跡走向他驚恐到不知道反抗的同伴。“沒有下次了。”完事後。首領對他說。從那起,莫森就成了獵龍人的首領。再也沒有手軟過。“怎麼?觸景生情?”牧師在他身邊站定,打斷了他不太愉快的記憶。莫森眨了一下眼睛。沒有回答,風吹起了覆住前額的亂發,露出了灰綠色的眼睛。兩天前,捕奴團的所有人都被通知到暫時解散,奴隸聯會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以往熙熙攘攘的雇傭兵營地隻剩下了一些流浪漢和外圍後勤人員。莫森沒有走,因為他沒有地方可以去。牧師找到了他,用他無法拒絕的理由邀請他參加一次行動。“簡單的雇傭,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沒有危險,隻是拿著武器,去樹林邊轉一轉,甚至不用在樹林裡紮營。\//\“當時,那名負責招募的軍官摸樣的人這麼說。這明顯是一句不負責任的場麵話,而莫森居然相信了。現在他覺得自己很蠢。迷霧森林森林裡當然有不用在樹林裡紮營的地方,那就是豺狼人的腐泥沼澤和森林矮人地堡壘,食人魔的故鄉----灰羽山。從危險性來說。這兩個地方並不比精靈們的夜歌森林遜色多少。而自己這個在這片森林裡混跡了十幾年的人居然沒有猜到。如果莫森知道目的地的話,他一定會選擇拒絕,不管牧師會不會以某些看似重要其實已經對自己失去最初意義地事情相要挾。而拒絕的原因,他並不願深思。“你來過這兒對吧?“牧師說。莫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難猜,正常人看見這座堡壘的時候都不會像你這麼平靜的。“接下來又是短暫地沉默。東暗語平原特產的矮腳馱馬馱著軍械和帳篷安靜地從他們身後走過。\\\\\更後一點就是人來人往的臨時營地,時間已經是黃昏了。簡陋營帳之間已經接二連三地升起了炊煙。“你們要做什麼?“莫森對牧師說。這並刺探,而是不太友善的熟人之間挑開話題而提起的一個隨意的問題,牧師不會回答,莫森也不指望他會回答。所以他繼續說了下去。”你們的手伸得太長了。矮人可不是好惹的。“他不打算給予更多地警告,如果眾生之門的狗腿子因為他們地冒失而吃點苦頭,他會很樂意看見如此。“精靈也不好惹,你不也是在乾這一行嗎?“牧師的反應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那不一樣。“----那不一樣,我是為了自己生活,而你們,是為了摧毀彆人的生活,不管這個彆人之中是否包括自己在意的人----甚至是自己。這一句。莫森同樣不打算說出來。“不一樣?有意思,你看起來可不是像會思考這些問題的人啊。莫森。““我隻是不願意思考太多。思考令我頭疼。““所以你通常用劍解決問題?比如:二話不說,衝到彆人家裡當著對方家人的麵剖開他的腦袋?“莫森看著他。“開個玩笑!”牧師說。“我不喜歡你的玩笑。”莫森說。“不過你說的是對地。我是習慣這麼乾。如果劍能解決問題,那為什麼不用它?““我同意你地觀點,武力是解決爭端的終極手段,雖然過程可能不那麼美好,可有結局總比沒結局好。沒有武力支撐地信仰和沒有軍隊的國家一樣,會是一個笑話。政治就是暴力!”牧師說出了一番令莫森有些驚訝地話。“怎麼?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很奇怪我這種隻懂得要挾和逼迫彆人,借此向上麵的人邀功的走狗也會和街頭混混一樣痞話連篇?彆搖頭,我知道你是在這麼想。每個人都這麼想。換作是半年前的我也會這麼想。不過現在伸手拍在莫森硬邦邦的紋飾肩甲上。沒有繼續說下去。“你是一名很自我的武者。如果不是一直對我冷言冷語的話。我倒是希望能和你共事。因為我們眾生之門缺少像你這樣的正直的武者。如果有一天你忽然想明白了,你可以來找我。我會給你留一個位置。當然了。前提是你必須活得到那天。”莫森冷淡地將目光投向暮靄中的的灰羽山,牧師不入流的冷笑話和拉攏的話都沒起到作用。他自己笑了笑。收回手,往營帳處走。又轉過頭來,對莫森說,“最遲明天中午,矮人的代表會來和我們的人談判。我不希望他能踏上我們的軍營,但也不希望他死----能做到嗎?“莫森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很好,作為交易的添頭和定金,我再多透露一件你有興趣知道的事:他們的援軍很快就會到來,那名讓你的獵龍人全軍覆沒的暗精靈遊俠中尉就在其中。““哦。““隻是哦?為了這個情報,我可花了大工夫那!““我和她之間是陣營之爭,我沒興趣糾結於這種恩怨。我們都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如果你想讓我乾點彆的活,最好照直說。不然我保不準下一秒我會不會因為覺得你太煩而選擇最直接的處理方式。麵對**裸的武力威脅,牧師絲毫不悚,隻是笑了笑,朝他豎了一下食指,然後朝營地走去。這是一個傭兵們都熟悉的就是這樣的手勢,但是現在,莫森覺得自己開始拿不準這個手勢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