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瀾第四卷第三章焰火節(三)(1 / 1)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悲觀,安德森。認識你將近一個月,你以前並不象現在這樣`````雖然你還是在微笑,但是已經沒有那種溫和的東西,你越來越習慣冷笑。你變得冷漠了。“說到這裡吉安娜停頓了一下,眼角瞥過奧多姆,她不確定這個危險人物現在是否可以信任,所以沒有往下說。“冷笑?“弗郎西斯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在冷笑,我不知道這種糟糕的場麵除了冷笑以外還能做什麼。“他不用對奧多姆和吉安娜隱瞞什麼,事實上,聰慧如吉安娜也早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妥。點火儀式一結束就匆匆來找他,除了想擺脫某個自命風流的家夥的糾纏以外就是想問問他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一路的風雨飄搖和凶險的追殺讓這位女孩子心有餘悸,就算是站在人群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安,直到看見弗郎西斯一如既往的微笑的臉,才感覺安心起來,儘管他這會看起來象是在嗤笑什麼。有依靠的感覺很好,她心裡想。而在一邊象個失意的老擁兵酗酒一樣凶猛地喝著麥酒的奧多姆卻對弗郎西斯半點好感也欠奉。他打了個酒嗝,隨後嘟囔道,“你的確什麼都做不了,除了給彆人帶來麻煩。““也許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麻煩。”“還不算糟糕,我們已經安全了。我們不必在雨天裡奔馳,啃硬得象木柴一樣的乾糧,也不用擔心會有騎兵在後麵追殺,更不用擔心亡靈法師那些帶有屍臭的骷髏戰士。看看周圍喧鬨的人群還有手上的美酒,我們安全了安德森!你還在擔心什麼?”吉安娜象是在開導他一樣笑著舉起杯子,向弗郎西斯示意。“你不明白!”弗郎西斯端正了手裡的杯子,卻沒有迎上去,隻是舉到鼻端,淺淺地啜了一口琥珀色略帶淡淡苦味的**。目光揚起,不經意地劃過熙熙攘攘的狂歡的人群。“是的,我不明白。”吉安娜說道,“我不明白很多事情,也不明白我們現在除了等待還能做什麼,可是,不管怎麼樣,今天是焰火節,安德森。今天晚上,所有人,就算是全奧蘭納最不幸的人,都會拋下一切傷心事圍著篝火開懷大笑,享受美好的食物和同樣美好的時光。““所有人?你確定?“弗郎西斯向人群抬了一下下巴,低聲說道,”看那邊,你能看到什麼?““跳繞圈舞的人群,篝火,麥酒桶和小醜。“吉安娜隻是瞥了一瞥,然後就重新把目光轉到弗郎西斯的臉上。話裡卻有了點調笑的味道。”當然了,還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一邊的奧多姆插話道,“真是難置信,你居然能完好無損地從迷霧森林走出來。”“恩?”吉安娜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看著弗郎西斯。 後者卻沒有解釋,隻是搖了一下頭,“你沒認真看,或者說,你沒有注意到。“吉安娜從他語氣裡聽出了什麼,又重新把頭偏過去,仔細地觀察了一會。一隊把自己打扮成稻草人摸樣的狂歡者簇擁著看起來象是贏得了喝酒比賽的家夥從他們前麵鬨哄哄地經過。三兩個小孩捏著五顏六色的彩帶嬉笑著互相追逐,很快就鑽到踩著鼓點跳舞的人群中消失不見,一名端著盛滿食物盤子的侍女被幾個明顯有點喝高的男人圍住了,他們搶著幫她分發著烤得恰倒好處的小牛肉,但是不知道他們其中的某個人說了什麼,年輕的侍女還算俊俏的臉迅速爬滿紅暈,然後不顧油漬慌亂地把已經空了的盤子抱在胸口,轉身飛快地跑掉,男人們的哄笑和篝火一樣忽然高起來。--她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特彆之處。“左邊第一個麥酒桶,第一個人和他身後的家夥。”弗郎西斯出聲提示道。吉安娜依言望過去,很快就發現了那個人。那是個年輕人,身材魁梧,麵容俊秀,穿著銀白色的鎧甲,頭盔被他隨手擱在臨時搭建的粗糙的鬆木板長條桌上。篝火很旺盛,她甚至在和那人目光交錯的一瞬間看清了他額頭不長的傷疤,當然還有肩甲上烙印的徽章。“守護騎士?”吉安娜的笑容凝結了,這時候,對方已經感覺到了她的注視,向這邊瞥了瞥,發現是名有著絢目金發的美麗少女,便露出一個笑容。正待有其他的表示,他身後同樣穿著鎧甲的家夥從酒桶的影子裡走出來,手裡舉著一個托盤,頭盔夾在掖下。嘴裡還在咀嚼著什麼。空閒的一隻手大力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的注意力拉到了他手中的美食上去。等他再次轉過頭的時候,吉安娜已經重新把目光移到了弗郎西斯的臉上。“兩名守護騎士?“.“十五名。”奧多姆頭也不抬地說道,“那兩個煩人的家夥走後不久就來了,可惜你一直都沒注意到,要是他們想對你不利的話,你已經是屍體了。”吉安娜這才注意到還有幾名騎士遠遠近近,零散地出現在人群裡。“他們怎麼會在這裡?”吉安娜沒有在意奧多姆的話,隻是問道。“他們不是應該呆在神殿的嗎?出什麼事了?”“彆緊張,也許他們隻是軍務之餘出來消遣一下,”弗郎西斯搖晃著杯子,聳了聳肩道,“也許是來探詢什麼消息,但是肯定不會是來找麻煩的。”這兩名騎士當然不是來找麻煩的,事實上,儘管額頭有一條小疤痕的騎士不時抬頭看向吉安娜,但是還能看得出來,他隻是對吉安娜的美貌感興趣,而另外一個家夥對美食的熱愛遠超過了篝火和周圍不時穿梭而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們。美麗多情的少女們無疑對英俊的騎士非常有好感的,借著節日的氣氛和互相間肆無忌憚的慫恿,短短一小會的工夫就有好幾名結伴的女孩子上去搭訕,很可惜,這兩名騎士看起來都有點漫不經心。“你怎麼知道?”吉安娜知道弗郎西斯肯定已經有了注意,但是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我怎麼知道?”弗郎西斯停住了手,看著她,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話,“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該怎麼回答你?”“安德森``````”“不用緊張,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這麼說吧,這隻是感覺,我知道那兩個家夥對我們完全沒有敵意,就象我知道我們左邊的胖子有兩百五十磅重,一直在角落伴奏的老風琴師把月光頌的第二樂章和第三樂章顛倒一樣。也許他是為了迎合節奏,但是他又弄錯了夏日禮讚的旋律,我敢肯定他繼續象今晚這樣貪杯的話很快就會失業的。就象那個被調戲的可憐的姑娘。我聽見他們對她說‘瓊娜,彆忙了,反正忙完這一陣子摳門的死胖子肯定還是要辭退你的,除非你真的答應肯做他的四姨太。’拿著一把彩帶的孩子說:‘愛哭包,愛哭包,我拿到你的彩帶了。’後麵的孩子追著他說:‘把我的彩帶還給我,不然我就告訴格林老師是你點燃了他的長袍。”弗郎西斯壓低了聲調學著童聲,說著忽然停下來,歎了口氣,記憶的片段在眼前恍惚一下,然後遠去,嘴角微笑的弧度也漸漸被末平,他抬頭迎向吉安娜問道,“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吉安娜張了下嘴想說什麼,卻又停住了,然後搖了搖頭。“同樣的場麵,你看見的是跳繞圈舞的人群,篝火,麥酒桶和小醜。而我,“弗郎西斯看了一眼奧多姆,”而我們,看到了更多。““我明白,可是,這和我們談論的有什麼關係?““你還是不明白。“弗郎西斯歎息道。與此同時,節慶廣場的另一端,層疊的高腳杯折射出豔紅瑰麗的火光,打在地上,把不大的主席台弄得光怪陸離。“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伯納領主。“同吉安娜一樣擁有一頭金黃燦爛的繡發的女孩子冷著臉這樣說道。“你的意思?“和她正好相反的是伯納領主臉上掛著理所當然的政客的微笑,笑容溫和友善,嘴上的話語卻犀利無比。“看,你又在和我繞圈子了,我指的當然是教宗的命令。““對我下的命令?“伯納領主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也許是嘲笑。“根據律法,神殿除了定額稅收以外無權對一個擁有正常領主治理的城市作出任何政治上的意見。“如果吉安娜在這裡,肯定會大吃一驚的,因為說話的居然是在她看來一無是處的特納。隻見他站在伯納領主的後麵,啪地合上了一本書,然後衝著眾人笑了笑,”奧蘭納二三二年,塞比奧公國憲法修正版第三百三十五條。我恰巧記得。不過聖女殿下似乎完全沒有把這當一回事。我建議你收回命令這個詞。不然觸犯了憲法,就算是神殿也是不能徇私的。““當然不是,這是對我的命令。““可是你現在看起來象是在對我下命令,親愛的女士。““請用敬語!“女孩子身後鐵塔一樣矗立著的一名騎士適時出聲道,語氣不卑不亢,目光燭火一般掃過,卻彰顯出非常大的威壓。伯納領主身後的喬伊立刻跨上前一步,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就再也沒有移開,實力相當,針鋒相對,場麵僵持起來,直到伯納領主喝退了喬伊。“請原諒我的冒昧,同時恕我直言,你的要求不但從律法上站不住腳,而且從人情上來說也完全說不過去,吉安娜公主是安德納爾有史以來最尊貴的客人,她來參加焰火節是整個安德納爾的榮耀,你卻在這個美妙的日子裡想要把她送走,甚至連一個象樣的理由都沒有。這實在令人難以接受。”“人情總是還不完的,不過,既然你提到了律法,我忽然想起了了什麼。”聖女忽然衝著特納伸出了手,“給我那本書。”“謝謝,”從特納手中接過並不厚的法典,三兩下就翻到了她要找的東西,抬起頭,微笑著環視了一周,然後大聲地讀道:“塞比奧公國憲法修正版第二百八十三條,同大陸公約,任何在公約範圍內追緝大陸公敵的行為都是可行的。相關製約詳參第二百三十至二百五十條。”“要確認一下嗎?”她把法典丟還給特納。後者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喬伊的眉頭大皺,但是伯納領主卻依然笑得從容。“真希望我誤解了你的意思,你是指,吉安娜公主是大陸公敵?”伯納領主不慌不忙地說道。“這是我聽說過的最無稽的事情,你大概沒有弄清楚汙蔑一位高貴的公主會有什麼樣的代價。”“你在詆毀公主!“喬伊立刻會意,搶過話頭說怒道。“你們會錯意了,吉安娜公主當然不可能是大陸公敵,我指的另有其人。”“誰?”“這很難說,我們也不清楚,不過基本可以確定是公主身邊的人。”“也就是說,”特納象是抓住了她的破綻,開始窮追不舍,“你們並沒有證據?當然了,你們從來就不需要證據。”“證據當然有``````”“不過肯定不能給我們看對嗎?”喬伊冷笑連連。“一貫如此。你們行事的風格令人敬佩。不過這裡可不是都城,如果你拿不出證據證明的話,為了公主的安全起見,我們有權```````”“閉嘴!“伯納領主忽然怒喝道,隨即轉向聖女,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他們的鹵莽我感到很抱歉,你說得很有道理,緝拿要犯當然是最重要的,我想公主肯定會原諒我們的擅自安排。不過我想我們接下來應該談談彆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