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辦公室是一間很大的會議室臨時改建的。可能軍需官覺得四周牆上懸掛著的英雄油畫還有茶褐色漆器辦公桌還有水晶吊燈都比較貼近信任統領儒帥的風格,不過在弗朗西斯眼裡,這裡並不比下榻處的那個小貴族的會客廳更能讓自己感覺安心。四麵牆壁上都開有很大的窗戶,不過都被厚厚的暗紅色絨線窗簾遮住了,室內光線非常暗。看到走廊裡沒來得及搬走的長沙發和鑲嵌在地板中挖不出來的舊骰子,弗朗西斯明白其實這裡前身應該是個貴族沙龍,而且很可能是男性貴族沙龍,有很多假麵少女以供選擇的那種。也許還有賭局,醉生夢死的人們聚在這裡,用廉價的俗物,換取奢華的夢。想到這裡,他啞然失笑,自己和麵前的這群人也不是一樣嗎?用詭計和誓言,換取生存的權利。弗朗西斯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從突如其來的感悟中擺脫出來,最近他這種多餘的臆想越來越多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捏著軍報,卻沒在看,思緒浮動了一下,嘴角泛出一絲微笑,隆汗頓在左下看著他。光線恍惚,高腳燭台上,一滴燭淚緩緩滑落,此外再也沒有彆的動靜。自從兩天前一觸即發的場麵被吉安娜撞破以後,兩人就再也沒有接觸過,這次軍情會議散會後,弗朗西斯把他留了下來,他以為他要舊事重提,但是弗朗西斯隻是讓他坐下,自己則讀著軍報,一言未發。古怪的沉默沒有延續多久。弗朗西斯把紙攤開,用兩根手指按住它,欠身推向隆汗頓。後者猶豫了一小會,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伸過手,在弗朗西斯若有深意的注視中拿起了它。“這就是你堅持的理由對嗎?”軍報上寫著,配合友軍的激烈的攻勢,獅吼軍團的夜襲成功控製住了河西走廊,整個達泰摩那爾穀地一夜之間儘入聯軍的囊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天之內——這點時間遠不夠讚比尼亞邊防軍從龍骨荒野趕過來。達泰摩那爾穀地乃至河西走廊西南的沼澤地都將會完全落入聯軍的控製之下。“如果我說不是,你會信嗎?““不會!““那又何必多此一問。““我隻是,想聽聽你對這個消息的看法。“隆汗頓沉默了一陣,把紙放在桌麵上。軍報末尾帶著埃林元帥的親筆,左賽敦的三個師團的兵力已經全部壓上,他要求山獅軍團主力西進,重新接管狂風峽穀。隆汗頓想說為什麼不是直接參與進攻,在擁有河西走廊的情況下搶占達泰摩那爾穀地的城池。但是他很快意識到現在的場麵似乎並不適合自己發表意見。如果要搭上公主這艘船,自己必須先獲得弗朗西斯的認同,不過從對方循循善誘的話語中看起來,這很難。過早亮明自己的底牌讓彼此之間互相戒備的平衡產生了微妙的傾斜,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身份時,弗朗西斯必須考慮隆汗頓身後可能存在的人,不得不在不突破對方底線的情況下作點到為止的試探;而現在,獲悉了隆汗頓真正意圖的弗朗西斯已經不需要太過顧慮他的態度了,反過來隆汗頓卻還要承受他的旁敲側擊,自從兩天前的武力威脅以後,隆汗頓明顯感到了這種旁敲側擊的無處不在。這讓他感覺非常不自在,卻又不能表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