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之時,慕容秋白又來到了靜雪殿,那名黑衣女子早已等在此。看著她仍舊遮住的麵容,他眸光微微一閃,終究隻是淡淡一行禮:“姑娘。”照影輕瞥他一眼,聲音依舊平淡冷漠:“君子劍可都準備好了?”慕容秋白輕輕點頭,麵色平靜:“隨時可以行動。”照影淡淡一勾唇,走近他身邊,微微一揚手,一張人皮麵具遞到了他的麵前:“戴上它。”在魔教待了也有幾年,易容之術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慕容秋白接過麵具,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卻終是什麼也沒問。“時間緊迫,快跟我去養心殿。”照影也不再多與他廢話,行事要緊。然而,剛欲踏出殿門,一道白影卻驀然出現在門口,擋住了她的去路。照影看清來人,不由微微一詫:“笑,你怎麼來了?”來人正是風月笑,他微眯著眸子,緩步走過來,眸光輕掃過照影身後的慕容秋白,瞬時變得冷厲如劍,薄唇輕勾,揚起一抹譏誚的笑:“我若不來,又怎知小影子竟在此私會君子劍?”因為放不下她,才又悄悄潛入了宮中,卻不料看見的竟是她與慕容秋白在一起的畫麵。沒想到慕容秋白沒有出現在聖月教,卻反而在這,他一心不想讓她與慕容秋白相見,卻還是在他未知的情況下,兩人又碰麵了,尤其是本應對慕容秋白懷有恨意的她竟與慕容秋白如此平和地相處,他的心中實在是不舒服極了!聞言,照影眼眸卻是一凝,麵色微慍,輕斥道:“什麼私會?莫要亂說!”知道他又犯起了醋意,但是他說的話實在讓她有些惱火。而慕容秋白見到突然出現的風月笑,也不由驚住,沒想到他墜崖竟還活著,而他叫著那黑衣女子“小影子”,果然,真的是她!“玲瓏……”一直強壓深埋在心底的名字再次脫口叫了出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似乎都在顫抖。自從她落崖後,他便將這個名字永遠地封在了心底,不敢去想,不願去想,因為一想,心中便刺痛不已。照影本正欲向風月笑解釋,卻聽得身後的低喚,不由微微一怔,僵住了身子。“不要叫我!”她伸手拉下了麵紗,沒有回頭,聲音冷如寒冰。既然已被他知道,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慕容秋白身形微微一顫,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忍不住伸出手去:“玲瓏,我……”他知道她對他的恨意,卻無法克製自己波動的情緒。隻是,指尖還未碰觸到她的衣裳,一隻手已然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攬住。“君子劍想對我的夫人做什麼?”風月笑冷冷看著他,輕輕挑了挑眉。慕容秋白伸出的手驀然僵在了半空,怔怔看著他懷中的麵容清泠的女子,眉頭微微蹙起:“休得胡言,她怎會是你夫人?!” 縱然他對不起她,但他也不信她會嫁給風月笑!或者說,是他不能容忍!“我為何不能是他夫人?”照影卻是秀眉一挑,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我與他早已定下婚約。”慕容秋白麵色漸漸變得蒼白,薄唇輕顫,想說什麼,但所有的話卻似哽在了喉間,終究什麼也說不出來。這一刻,他驀然了解,當初她知道他要另娶她人的心情,心仿若被針刺一般疼痛。他無法否認,直至現在,他對她的感情仍未減半分。隻是,對她來說,僅餘的或許隻有無儘的恨意了吧?照影冷冷看著他,不願再就此糾結浪費時間,若因此耽擱了正事,失信於陸少歡,她定要內疚一輩子。她輕吸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和:“慕容秋白,現在並非說這種事的時候,你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話未說完,卻隻覺腰間一緊,緊的有些疼痛,她不由微微皺起眉,轉眸看向風月笑,卻隻見他麵色漸冷,薄唇微勾,但眸中卻是並無半分笑意。她心下不由一聲苦笑,他莫不是又以為她如此好聲對慕容秋白,是還惦念著舊情吧?正待開口解釋,眼前卻是一道寒光閃過,風月笑手握彎刀,看著慕容秋白冷冷微笑:“與君子劍昔日之賬,今天也該好好算上一算了。”話音剛落,身形已然朝慕容秋白掠去。慕容秋白心下一凜,眉一凝,抽劍迎上,但聞清脆的兵刃交接之聲,在寂靜的殿中格外響亮。看著兩道交錯的白影,照影不禁又氣又急。竟然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打起來,實在是氣人!他們再這般打下去,隻怕不多時便要將巡邏的侍衛引來了。跺了跺腳,她咬牙衝進了交手的二人之間,本要相交的刀與劍急急收住了攻勢,在她頭頂一寸之處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玲瓏!”“小影子!”二人同時低呼,照影抬眸輕瞥了二人一眼,唇角微微一揚:“再接著打試試。”“真是太亂來了!”風月笑收起彎刀,不悅地將她又拉進了懷中,仔細地探查著是否有受傷。照影輕輕笑了笑:“誰叫你要先鬨起來?”“我鬨?”風月笑不滿地眯起了眸子。“好啦!現在不是糾結於這種小事的時候。”照影無奈地搖搖頭,隨即將偷梁換柱的計劃告訴了風月笑。風月笑神色淡然的聽著,目光微微一閃:“所以,小影子要和他合作把老皇帝救出來?”慕容秋白也定定看著她,她會與自己合作,是否因為還存留一絲情誼?然照影隻是麵色平靜,淡淡開口道:“我隻是為完成承諾陸少歡的事情罷了。”聲音淡的不帶一絲感情,慕容秋白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他還心存著什麼期待不成?風月笑卻是輕輕揚起了唇,笑道:“好,那我也一起。”照影點點頭,又轉眸看向慕容秋白,卻見他緊蹙著眉,目光緊緊盯著風月笑,“我不會與魔教教主合作。”身為武林正道,豈能和魔教之徒混在一起?!照影勾唇冷冷一笑,麵上儘是嘲諷之色,“君子劍若是為了私怨而誤了大事,傳出去怕是更讓人恥笑吧?”慕容秋白麵色微微一變,目光複雜變幻,雙手緊緊握起。照影也不再多說,隻拉著風月笑朝殿外走去:“真可惜,陸少歡信任的朋友原來也不過如此。”慕容秋白身形一震,看著麵前漸遠的兩道身影,一咬牙,也抬步跟了出去。…………養心殿,皇帝休養的地方。自中毒之後,皇帝一直臥於床間昏迷不醒,太醫開了許多藥都未曾有效,就連玉城主也束手無策。眾人心中皆已預感龍淵帝怕是撐不了多久了。養心殿外侍衛守著,但殿內人卻並不多,隻有幾個照顧侍奉龍淵帝的太監與宮女。一名宮女走進殿內,朝守在室內的那名宮女道:“夜深了,我來守,你先去歇著吧。”那名宮女也守的累了,見有人換班,自是歡喜地退出了房間。屋內,僅餘剛來的宮女一人。“沒人了,快出來吧。”她環顧了下四周,低聲開口。立時,兩道身影閃身入了屋內。這宮女正是照影,看著進來的二人,她小聲道:“快些換下皇帝。”三人走近床邊,**靜靜躺著的正是當朝的皇帝,龍淵帝。印滿蒼桑的的臉如紙一般蒼白,雙眼緊閉,早已看不見昔日的犀利明芒,如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主,隻是一名在垂死邊緣的老者。照影凝眸看著他,眼中陡然掠過一絲雪亮的光。這就是龍淵帝,曾經派人滅了她一族的人!那血淋淋的記憶,父母,族人慘死的一幕,她一生都不會忘記!此時,她甚至有一股衝動,想要親手血刃麵前的仇人。她從不否認,自己也有複仇之心,雖不如玉香川那般強烈,但並不代表她沒有。何況,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又如何能放過?目光冷厲,十指緊扣,她幾乎忍不住就要出手——“小影子。”一隻冰涼的手按住了她的肩,阻住了她的行動。照影恍然回神,看了看身旁微笑的風月笑,這才平複下了心中的情緒。將**的龍淵帝扶下床,早已易容之後的慕容秋白則躺了上去。忽而想起什麼,照影凝眉道:“先找找,兵符可在這?”扶著龍淵帝的風月笑在皇帝身上四處搜了搜,隨即輕輕搖頭。慕容秋白也在**四處搜尋了一遍,依舊未見兵符蹤影。“看來,還是被恭宸王搶先一步拿到手了。”照影輕歎口氣,有些遺憾。風月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拿到兵符也無妨,一樣可以有轉機。”照影點點頭,又轉眸看一眼**的慕容秋白,淡淡道:“接下來的就交給你了。”正待與風月笑帶著龍淵帝離開,殿外卻響起了侍衛的聲音:“大皇子殿下。”照影心下立時一驚,變了臉色。恭宸王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