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著白色錦袍,頭束銀色緞帶,高鼻深目,眉梢眼角透出一絲銳氣,雄姿英發,正是周瑜。周瑜利落地收劍回鞘,冷冷地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這裡?”“我……”淩啞口無言,她可是翻牆進來的,這等小偷行徑,怎麼說都不光彩。“她是教我彈琴的師傅。” 小喬似看出淩的不安,替她開脫道。什麼?淩的嘴角有些抽搐。琴師?這真的是替她開脫麼?讓她如何自圓其說啊?“琴師?小子,你懂什麼是琴麼?”周瑜眼裡仍存著疑慮,身上的殺氣未見減弱。“我雖不才,但也略通一二。”淩原本還有些惶恐,聽了周瑜這飽含不屑的話語,頓時怒從心頭起,仰首傲然道,“琴樂的最高境界,是講究‘無儘’‘無限’‘深微’‘不竭’,以最少的聲音物質,來表現最豐富的精神內涵,所以琴聲音淡、聲稀,琴意得之於弦外,正是言有儘而意無窮。”她偏頭看向周瑜,見他凝神在聽,遂不疾不徐地往下說,“琴樂是偏向靜態之美的藝術,因此彈琴要講求幽靜的環境和內在心境的配合,方可追求琴曲中心物相合、主客和一的藝術境界。”周瑜眼底已有驚異之色,但仍不動聲色地道:“你既說得頭頭是道,那便來撫一曲吧。”啊?完全沒料到周瑜會這麼說,淩的冷汗瞬時流了下來。她的琴藝隻在草廬時匆匆和孔明學了幾日,隻能勉強彈上一兩曲,讓她紙上談兵說說理論知識可以,真要彈奏起來,怕是不堪入耳。“嗯,這,這個……”淩似乎覺得有些丟臉,臉紅了下,撓了撓頭,“其實我的琴藝並不好……”“哦?琴藝不好?”周瑜頓時了然,深眸微眯,唇角輕扯,有些故意地笑道,“你不是琴師麼?”“公瑾……”一旁的小喬正想打圓場,遂被周瑜用眼色製止了。“呃……”算了,橫豎都是死,何必遮遮掩掩呢?淩一仰頭,“其實我並不是什麼琴師,我隻是個過路人,因聽到都督的琴音,情不自禁下,大膽翻牆入院,若有什麼不敬的地方,還請都督原諒。”周瑜雙手環胸,挑了挑眉:“你既不擅撫琴,為何會對我的琴音有興趣?”“弦內知音弦外人。”淩的褐瞳直視著周瑜,精光燦凜,“相傳春秋時楚國有一人——俞伯牙,他擅琴,鐘子期一聽便知他的意境是在高山還是流水,遂被伯牙引為知己。子期一去, 伯牙曲音難傳, 琴無心, 高山不再, 流水難續,伯牙毀琴以祭知音……”她眸光流盼,語調緩緩轉柔,“琴曲‘孤高岑寂’‘淡而會心’,具含蓄之美,因而其意境深遠,非長時間的修養難有深刻體會。我隻是個俗人,並無高超的琴藝,隻能做個弦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