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馬超便引大軍掩殺過去,經過一番混戰,先後取了長安與潼關兩座城池。曹操很快便領大軍趕到潼關,稍作整頓後,遂開始攻城,雙方人馬苦戰數日,仍不分勝負,夾關對峙。這日,馬超正與淩分析戰況,忽聽人來報:“韓遂來了!”淩頓時心裡一沉,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馬超立即起身,往帳外迎接韓遂去了。韓遂入帳後,便立即召集眾人前來商討破敵事宜。正商談著,探子飛報:曹操已令兵士準備竹伐,欲率大軍渡河北。馬超便道:“我們應預先到北岸駐軍,阻擋曹兵,使他們不能渡河。不過二十天,河東糧儘,曹操手下的兵馬一定會大亂潰逃。”可韓遂卻說:“可以讓他們渡河。兵法有雲:‘兵半渡可擊’,待他們渡到一半,我們從南岸擊之,豈不痛快!”“可是……”馬超還想再說些什麼,便被韓遂打斷了。“今日就到此了!”韓遂下令道,“明日再商議吧!”於是眾將便起身行禮,儘皆散去。馬超也隻好悻悻地退出,他回頭問淩:“你方才怎麼也不為我幫腔?”淩輕笑道:“他連你的話都不聽,難道還能聽我這黃毛小子的?”她麵上雖笑著,心裡卻沉重無比,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馬超離敗軍不遠了!時至九月,西北的氣候已經非常寒冷了,曹操夜渡渭水,聚沙灌水,一夜之間凍冰為壘,架起浮橋,曹軍全數渡至渭南,威脅馬超側翼。馬超深恐退路被斷,之後多番前去挑戰,曹操仍堅守不出,使馬超欲急戰而勝不得。於是眾人便聚首在大帳中商議,部將李堪道:“不如先割地請和,兩家各自罷兵,且捱過冬天,待春暖時再做打算。”韓遂頷首:“李堪言之有理,可以行之。”眾將也皆點頭同意。隻有馬超一人,低著頭一言不發,他猛然站起,用力甩了下袍子,便出帳去了。“孟起。”淩緊隨其後,也出了大帳。“淩,”馬超站住,謔地回頭,“你不會是來勸我割地請和吧?”“勝敗乃兵家常事,能夠包忍羞恥心才是真男兒。”淩緩緩走到馬超身邊,“待熬過這段時日,他日再卷土重來也未可知。”“唉……”馬超仰天長歎,“你以為此時收手,曹操便會放過我麼?”前方隻有一條羊腸小徑,那裡有的隻是如刀的山風與豺狼虎豹的狂吼,他們真的能衝破這一切麼?即使能衝過這一切,麵對他們的又將是什麼呢?是無奈的呼喚還是沉默的黯啞?而她又能做什麼呢?她隻是個錯落時空的過客,除了旁觀曆史,什麼也不能做。淩沒有再開口勸慰,隻是伸手搭著馬超的肩膀,與他一起站在寒風中,久久無語…… *夜半時分,淩忽感心緒不寧,便到馬超帳中找他談心,等了許久也沒見他回來,她有些急了,遂起身去帳外尋他。“馬岱,孟起去了哪裡?”剛出大帳,便看見馬岱,淩急忙拉住他。“哦,這個,他啊……我,我也不知道啊……”馬岱吞吞吐吐地道。淩見馬岱閃爍其詞,心中便猜到了八、九分,不由地厲聲問道:“此事關係重大,快說,他去了哪裡?!”“他,他領人夜襲曹營,還囑咐我,千萬不可告訴你……”意識到事態嚴重,馬岱斷斷續續地說道。淩頓時有些惱怒:“孟起怎能如此衝動!”馬超必是知道求勝無望,便孤注一擲,想將曹操刺殺,為父報仇。“呼……冷靜,冷靜,我要冷靜……”淩雙手環胸,來回踱著步子,“他去多久了?”“約莫有兩個時辰了吧……”馬岱囁嚅著說道。“兩個時辰了?”淩一驚,難道出事了?這場戰役雖說馬超戰敗,總不至於連性命都丟了吧?他若丟了性命,那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莫非,今晚便是決勝負的關鍵時刻?淩猛地回身對馬岱說道:“馬岱,聽著,叫醒所有兵士,全軍嚴正以待,防止曹兵來襲!”囑咐完畢,她便急衝衝地往外跑去。“淩,你去哪裡?”馬岱緊跟在後,“孟起讓我好生照看你!”“你負責看守大營,我去尋他!駕!”淩翻身上馬,輕喝一聲,馬匹便如離弦的箭飛馳而去,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如今已是子時,大地一片漆黑,雖然有月光,但並不明亮,淩臉上蒙著黑布,換上一身黑色勁裝,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向曹營潛去。淩藏身在暗處,放眼望去,點點燈火連綿數裡,看來曹軍人數眾多,營外十步內有一名兵士守衛,營內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各建了一座二層樓高的瞭望台,作為兵士值勤和通報之用,此時最接近淩的西南方瞭望台台下是馬廄,有數名兵士正在值勤。戒備如此森嚴,看來曹操早有提防,早布下天羅地網,隻等馬超自投羅網。孟起,你可千萬彆亂來啊!淩越想越急,手心裡全是汗,不由攥緊了拳頭。她正想著,忽然喊殺聲四起,抬眼望去,卻見曹營中一陣**,一群黑衣人從大帳中殺出,曹兵蜂擁而上,將一行人團團圍在中央,猛追猛殺。淩定睛望去,隻見被困的那數十人個個殺得像血人一樣,為首的不正是馬超麼?再轉眼望去,曹軍領頭的將領一襲深色長袍,留有三縷長須,神色漠然,正是司馬懿!該怎麼辦呢?淩心急如焚,抬眼四處搜索著,腦中念頭疾轉,眼角瞥到一旁的馬廄,有辦法了!想著,她輕手輕腳地往馬廄摸去。而馬超被曹兵重重包圍,邊廝殺著,邊心煩意亂地想著,本想今晚夜襲曹營,手刃曹操,為父報仇,不料卻中了埋伏!他與眾人且戰且退,殺退了曹兵一次又一次的進攻。雙拳難敵四手,寡不敵眾,漸漸地,馬超一乾人等皆感到渾身疼痛,兩腿發軟,開始力不從心。而曹兵卻越殺越遠,越聚越多,還不住地齊聲呐喊:“切勿放跑了馬超小兒!”馬超已經筋疲力儘,不由地在心中歎道:“莫非我馬孟起要命喪於此?”正在萬分危險的時候,忽然曹兵陣中一陣大亂, 無數馬匹從曹兵後方衝了進來。那些馬看來都受到了驚嚇,狂奔瞎跑,答答答的馬蹄聲如雷貫耳,所經之處是一片狼籍。曹兵紛紛閃避,驚險地逃開了被馬兒踐踏的命運,而猶如銅牆鐵壁的包圍圈也出現了一個大缺口。“孟起!快上馬!”飛馳過來一匹黑馬,馬上之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麵,看不清樣貌,但是聲音卻熟悉無比。是淩!馬超等人頓時精神一振,一個縱躍,跳上馬背,急催跨下馬匹,揮舞著手中長劍,砍翻數十名曹兵,徑直地往營外去了。“長矛隊!“司馬懿冷然地下令,營旁的長矛兵立時一列列整齊地猛衝過來。馬超等人正縱馬狂奔,突然地麵上冒起了一排長矛,他們立即停住馬匹,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即使能撥開第一排長矛,也很難躲過接踵而來的後幾排長矛的攢刺。長矛紮進了馬腿,馬匹紛紛倒下,馬上的人頓時摔在地上,被隨之而來的長矛,穿心而過,儘皆死去。隻有馬超與少數幾人策馬躍過排排長矛的攻擊,衝破營帳大門,殺出了重圍。而淩跨下的馬卻被長矛刺中,悲鳴一聲,栽倒在地,她也順勢被甩下馬來,剛落地,還來不及細想,周圍的曹兵便揮劍挺矛向她攻來。淩縱身躍起,本想揮劍砍向兵士的頭顱,但心念疾轉,稍一猶豫,劍鋒一偏,隻奮力砍開當前的長矛,她手中的長劍乃是曹操的“青虹”寶劍,削鐵如泥,她又用儘了全力,隻聽錚錚錚幾聲,一串長矛的矛頭被她一劍斬下,巨大的衝擊力使她立腳不穩,連連倒退。淩還未穩住身軀,四周震耳呐喊再度響起,又一排長矛刺來,四麵八方地更無一絲空隙,她一咬牙,一個旋身,豎起長劍,擱開一支刺向咽喉的長矛,長矛的撞擊力使她再度倒退,身體便失去平衡,腳下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長矛立時像雨點一般朝淩疾刺過來,她就地一滾,躲過幾支長矛的刺殺,但仍是無法全數躲過!完了!這下要被刺成馬蜂窩了!淩舉劍擱住幾支長矛,眼睜睜地看著其餘的長矛落下,即將穿透她的身體……“住手!不可傷她!”忽然聽得一聲低沉的斷喝,眾兵士立時停止攻擊,紛紛將手中的矛收回。但疾刺而出的長矛又豈能收放自如,還是有幾支長矛收不住,隻能避開要害,險險地劃過淩的身體。她立時感到四肢傳來一陣巨痛,臉頰像被火燒一般,一股溫熱的**緩緩流出……“果然是你!”一個高大的身影撥開眾人,站在淩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司馬懿?怎麼是他?淩費力地撐起身子,摸了摸被劃傷的臉,這才發現蒙麵的黑巾不知何時掉落了,難怪司馬懿會認出她來。幸虧如此,否則她必是身首異處,死無全屍了。“嗬……司馬先生,許久不見,彆來無恙?”淩慢慢站起身,仰頭與司馬懿對視。隻見淩頭發蓬亂,臉上、身上粘滿了血跡與泥土,汙穢不堪,早沒了往日的俊俏瀟灑,隻有那雙琥珀之瞳還隱約流盼著些許光彩。這丫頭方才死裡逃生,此時竟還有心情閒話家常?司馬懿啼笑皆非地輕撚著長須,一時間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說道:“我領你去見丞相。”“好。”淩徒勞地拍著身上的泥土,緊跟著司馬懿,往曹操的大營走去。“淩,丞相就在這帳內,”司馬懿將淩引至曹操大帳前,“你去吧。”淩整了整衣襟,做了個深呼吸,便挑開幕簾走了進去。大帳之內早已坐滿了曹軍的部將,曹操站在堂上,他背對著淩,正看著牆上的地圖。“西涼來使,拜見丞相。”淩深施一禮,朗聲說道。曹操的身軀微震了下,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淡掃了淩一眼,便下令道:“你們都下去,我要與她單獨議事。”“是!”眾將便起身行禮,齊齊地退出了。“淩,果真是你。”曹操雙目炯炯地望著一身短裝打扮,全身臟兮兮地像剛從泥堆裡打滾出來的淩,“我早該想到,馬超那個莽夫怎麼會一路攻下長安、潼關,原來是你在後出謀劃策。”“丞相過獎了。”淩謹慎地答道,“這全是韓遂將軍與馬超將軍的功勞,淩並無此能耐。”曹操褐瞳一凜:“你深夜來此,莫非也是為了刺殺我?”“不,淩此次前來隻是為救好友的性命,並非想對丞相不利。”淩據實相告。“是麼?今日你救走了馬超,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他若不死,我又豈能安心!”曹操眸中凶光一閃而逝,“淩,我不能一再縱容你,倘若你再處處與我針鋒相對,莫怪我……”“淩知錯!”淩一見曹操目露凶光,心中一寒,立即單膝跪下,伏地請罪,“淩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絕不會再有下次!”“嗬……我信你便是,起來吧。”聽了淩堅定的回答,曹操眸光稍斂,故做調侃道,“五年之約還未到,你便迫不及待地來與我見麵了?”“嗯,這個……”淩一怔,曹操不提,她還真的忘記這五年之約了,“丞相請放心,淩定會信守承諾,絕不食言。”曹操沒有回應,他隻是定定地望著淩,“淩,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哦?”淩苦笑一聲,“有什麼不一樣?”無非是身子更瘦了,臉色更蒼白了,頭發更長了,如今的她憔悴猶如鬼魅。“往日你的眸子可以清楚地反應出你的心緒,雙眸中有著熠熠的神采。”曹操徐徐走近,伏下身看著淩,“如今你的感情鎖得異常緊,看著你,已不易知道你的心事。你的雙眸,甚至你的心,都在遙遠的地方。”淩麵上雖強裝若無其事,但心中卻大驚,曹操竟然能在相見的一瞬間,便把她看得如此透徹,實在是太可怕了!曹操退後一步,複又說道:“你既能輔助馬超,為何不能來助我呢?”“丞相說笑了,”淩稍穩定情緒,淡淡說道,“您身邊諸多能人異士,淩又怎能高攀呢?”“你仍是如此倔強,”曹操抿唇笑道,“留在我身邊,當真令你如此為難?”淩微低下頭,思索著該怎麼回答。“罷了,你回去吧。”曹操語氣低沉地說道,“此次是我最後一次放你走,倘若下次你再落入我手,我絕不會再心慈手軟……”曹操的話雖說得不是很清楚,但淩卻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她不由地打了個寒戰,涼意從脊背竄上,但形勢已容不得她膽怯,她回身向曹操深施一禮,便邁開大步往帳外去了。“淩。”一個暗啞的聲音突地在她身後響起。淩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將她叫住之人正是司馬懿。“司馬先生想阻攔我?丞相已經答應放我走了。”淩偏頭說道。“不,仲達隻是有一事不明,想問個明白。“司馬懿淡笑道。淩一挑眉:“司馬先生請說。”“方才被困長矛陣時,你手持的寶劍鋒利非常,若是將圍困你的兵士全數斬殺,還有一線突圍的生機,為何你卻隻砍斷他們手中的長矛,令他們有喘息的機會?”司馬懿微眯眼問道。“先生好眼力……”淩皺了皺眉,雖然她有這個能力,但她畢竟從未殺過人,心理上不太能接受這個現實,要她親手殺人還是有點……“或許先生會覺得淩此舉愚昧無知,但是,對淩來說,人命是最寶貴的……”淩底氣不足地說道,“又何必斬儘殺絕呢?”司馬懿心中一震,卻仍神色自若地說道:“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你不殺他們,他們卻定要取你性命,最終死的人是你。”“嗬……若果真如此,那也是淩命中注定,劫數難逃,但事實證明,我的運氣還不錯,依然活到現在。”淩口氣轉緩,“對了,我還未感謝司馬先生呢,若不是你及時製止,我必定性命不保。如今我還有急事,救命之恩,容我日後再報。告辭了!”她向司馬懿拱了拱手,回身遠去了。“不送了。嗬……”司馬懿目送淩遠去,嘴角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對淩的救命之恩,定會加以利用,日後必將加倍追討回來!淩飛馬趕回馬超大營,剛到帳外,遂見馬超一身是血,手中握著長劍,快步向她走來。“淩!你還活著!”馬超激動地說著,拉了淩的手,飛快地往營外走去。“發生什麼事了?”淩連忙問道。“韓遂設局要害我!”馬超拉著淩,健步如飛,“我便砍了他的左手,傷了他幾員大將,殺回來了!”“孟起,你好糊塗啊!”淩聽後大驚失色,還是太遲了,曆史真的是無法改變的,“你中了曹操的反間計了!”馬超一愣,翻身上馬,厲聲道:“事已至此,我已不能回頭了!”淩急急斥道:“孟起!你刺殺曹操已是大錯,如今又中反間計,自相殘殺,做事如此魯莽,又豈能不敗!”馬超鐵青著臉,一言不發,隻催馬往營外去了。“淩,你莫要再斥責孟起了,他方才得知隻有他獨自逃出,而你仍身陷曹營,遂心急萬分,若不是我們極力阻攔,他必會殺回去救你!”一旁的馬岱急忙勸道,“正因為如此,他才心慌意亂,情急之下,便中了曹操的奸計!”“說這麼多做什麼!當下最要緊的是殺出重圍!”馬超冷哼一聲。此時,曹兵已從四麵八方掩殺過來,前有許褚,後有徐晃,左有夏侯淵,右有曹洪,將西涼兵馬團團圍住。一場混戰,馬超、龐德與馬岱所率大軍終於在天微明時,殺出重圍。此時已是人困馬乏,於是兵馬便停下稍做修整。“淩。”淩剛想合上眼打盹,便聽見馬超的叫喚聲。“什麼事?”淩撐起早已疲乏的身軀,輕聲問道,“曹兵又追來了?”“不是……我很抱歉,連累了你,”馬超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歉意,“我不該把你也卷進這血腥的爭鬥中來。”“不知你有沒有聽過這兩句話:‘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淩站起身,雙眸望向遠方,“你在我最彷徨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全身心地信任我,把我當成最親的知己好友。我有你這樣的好友,真的很欣慰,即使為你而死,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馬超沒有言語,隻是用烏黑發亮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淩偏過頭,微笑地看著馬超:“我反而很感激你給了我這樣的機會。雖身為女子,卻能看到如此廣闊的世界,為我原本狹隘而無意義的人生路程中帶來些許波瀾。”她眼波一轉,故作惱怒道:“你不會是不認我這個兄弟了,想和我絕交吧?”“聽你如此一說,我又豈敢不認!”馬超說著,朝淩伸出手,“‘士為知己者死’,我馬孟起有你這樣的好友,此生也無憾了!日後你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分彼此!”“有難同當,不分彼此!”淩豪氣地伸出手,啪”地一聲拍響雙掌,二人隻覺得掌心麻辣辣地痛,心中卻是溫暖非常。擊掌為盟,永為知已!但願這份情誼,永生不變!*光陰似箭,數年間,馬超與淩領兵東征西戰,輾轉涼州、隴西與翼州等地,最終退居隴西臨洮。這日,淩正在看公文,窗外嘈雜聲四起,不由心生疑問,遂抬頭問馬超:“近幾日百姓為何總是如此喧嘩?”馬超站起身,來到窗前:“不久便是七夕佳節了,百姓正籌備過節的事宜。”七夕?淩一愣,不會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那個七夕吧?“淩,不覺中,你我並肩作戰已三年有餘,”馬超緩緩轉身看向窗外,“我乃是一介武夫,身處亂世,戎馬征戰,生死有命,但你不同……”“孟起,你究竟想說什麼?”淩丟開手中的書卷,正色道。“回去他身邊吧!這些年,我沒一日見你真心歡喜過,”馬超沒有回頭,仍是看著窗外,“翼城一戰,我馬氏一族百口,儘皆喪生,我早已是孤家寡人。你我同生死、共患難,我已視你為手足,不想你再與我顛沛流離,最終也落得個孤身淒涼的下場……”“孟起,我相助你,並不為其他,隻為一個‘義’字。”淩沉痛地說道,“如今你讓我丟下你,是要陷我於不義麼?若真是如此,我已無話可說……”這些年淩在軍營裡與將士們日夜操練、協商議事、上陣殺敵,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手心的繭也愈積愈厚。因為是女子,她必須付出更多的時間和體力,忍受更多的痛苦。漸漸地,她幾乎都忘了自己是個女子。離開孔明太久了,但她仍無法忘記被他擁在懷中的感覺。夜深人靜,疲累不堪時,她總會想起他溫熱的大手、寬厚的懷抱……也隻有在他的懷裡,她才覺得自己是個女子,可以任性放肆。“淩,無論你如何好強,但你始終是女子,一個女子的歸宿不應該在血腥的戰場上……”看出淩的猶豫,知道她已經動搖了,馬超再勸道,“你不必擔心我,我還不至於如此不濟,即使沒有你的相助,我依然能支撐下去。”“也許我不該逃避,是聚是散,總得做個了斷,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淩徐徐起身,定定地站在馬超麵前,“此時此刻,我,我不知該說什麼,隻能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她上前一步,輕擁住馬超的肩膀,“孟起,保重……”“保重……”馬超一愣,雙臂有些僵硬地回擁住淩。即使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大丈夫,在麵對殘酷的局勢,有時也無能為力,便是在如此不堪的環境下,造就了這樣一種生離死彆的兄弟情、戰友義的擁抱,此時無關男女情,有的隻是對生命的擁抱與祈禱,而這其中摻雜的無數辛酸與無奈,又有幾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