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天天天出門玩，總有朋友接待，一次也沒有邀請他一起去過。林楊白撩起眼皮，清瘦的手在太陽穴上按了一下，陽瑜看他的動作，朝前一探，“頭又痛了嗎？”他是很難受，在她麵前能裝就裝，此刻對上那雙瑩瑩的眼睛，心尖就被一刺，反應過來之前，喉間已經溢出一聲沉悶的‘嗯’。陽瑜一邊抱怨他安眠藥吃得太多，一邊自然而然靠過去，輕輕給他按了一會兒頭。林楊白身體一僵，視線下垂，她的裙子像一朵盛開的花束，鋪在黑皮的沙發上，一截纖細雪白的小腿若隱若現。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周圍，似有若無鑽進鼻尖，他輕輕屏住呼吸，明明氣氛那麼好，卻覺得難過。她總是這樣，無意間施舍溫柔體貼，在彆人淪陷之後，瀟灑抽身而去。上過一次當，卻不吃教訓，重蹈覆轍，還要摔跤多少次？他冷硬著側臉，握住她的手腕拉下來，“不用。”“不痛了嗎？”她是真的想叫他舒服一點而已，也好抵消一點內心的愧疚。他眉頭微微擰著，看得出來，很不舒服。雖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難受，還拒絕她，陽瑜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氣氛有點僵持。“誒，白楊，也在這裡吃飯啊？”略微驚奇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陽瑜扭頭去看，是個穿著打扮很乾練的女人，帶著一副眼鏡，和藹可親看著林楊白，手還在他肩頭拍了拍。林楊白顯然跟對方很熟稔，神態放鬆自然，禮貌周到。女人坐著說了一會兒工作，不經意間抬頭對上陽瑜的視線，笑道：“這是朋友？”她有點好奇，林楊白宅得令人發指，工作上的朋友同事根本進入不了他的私生活。就連她這個經紀人跟他的來往也有限，所以冷不丁看見林楊白跟人出來吃飯，還是個異常吸睛的大美人，她簡直好奇死。“陽瑜。這是我經紀人。”陽瑜？趙明娜更加激動了，前兩天林楊白主動打電話，叫她幫忙辦一下彆墅的轉讓合同，交上來的資料裡麵轉贈人就叫陽瑜。什麼樣的關係才能叫林楊白把房子轉給她？趙明娜心裡了悟，“交女朋友也不跟我說一聲，雖然沒有狗仔蹲你，被人發現也是一場風波。”又對陽瑜說，“他這個工作，也算半隻腳踏進娛樂圈，粉絲裡不少女友粉，多少明星因為戀情塌房的。所以不是我多管閒事，主要是為了他的事業。”陽瑜瞅瞅置身事外的林楊白，再看明顯誤會了的趙明娜，“我們倆不是……”趙明娜笑了笑，“跟我不用這麼小心，我是他經紀人，肯定把他的事業放在首位，並不是反對你們。白楊這兩年工作挺拚的，身體也不怎麼好，我早就說叫他找個女朋友，管管他，錢賺再多也要有好的身體花啊，他全當成耳旁風。” 陽瑜矜持地笑笑，不知道趙明娜是那種自來熟的風格，還是他們行業全是這種，她又不好插嘴。直到林楊白有點不耐煩了，開口趕人。聊到最後，趙明娜起身，跟陽瑜交換了微信，這才走人。“你經紀人，挺關心你的。”至少她沒見過哪個經紀人支持藝人戀愛的。“是挺關心我的，我身邊的人都挺關心我，不像有些人。”他不痛不癢，毫無察覺話中帶的刺。陽瑜挑挑眉，這是朝她發難？當做沒聽懂，她根本不接茬，吃完飯，兩個人沿著街道步行消食。走到一處全是賣高端大牌服裝的街區，陽瑜隨意進了一家，拉開門等林楊白走進來，指指櫥窗裡的模特，“我覺得那件衣服很適合你，要不要試試？”她真的在竭儘全力希望他開心，林楊白不冷不熱的，被陽瑜塞了幾件衣服，換好出來。她毫不吝嗇誇獎跟欣賞，說他穿著好看，煞有其事。林楊白本來沉鬱的心情變得彆扭，避開她盛滿笑容的眼神。站在鏡子前麵照了照，是挺適合他的，而且也是他喜歡的簡約舒服的風格。在陽瑜的極力慫恿下，林楊白換了好幾套，最後一次從試衣間出來，看見陽瑜點開手機在付款，他臉色一下黑下來，之後一路就沒再好過。陽瑜不明白怎麼前一秒還好好的，這會兒就晴轉多雲。她上前兩步拉住他，“走慢一點行嗎？我穿的高跟鞋。”林楊白抽回手，沒吭聲，好在步子放慢了。上了車，陽瑜將袋子放在後麵，觀察他的麵色，“你不喜歡？”“沒有。”他深吸口氣。“那就是我送你不喜歡？”陽瑜試探著問道，看他臉色變了變，心裡一沉，“既然你不喜歡，回去之後給我就好了，省得你看見生氣。”林楊白緊緊攥住方向盤，隱忍許久，終究沒忍住，“我不希望你把以前的習慣帶到現在。”那個時候，他是依靠她的，靠她撐人氣，靠她刷業績，工資也跟她的消費掛鉤，她幾乎是他的全部。所以他小心翼翼，輕易不敢得罪，即使明知道她馬上要結婚，也沒辦法立馬跟她分手。他用了很長時間逃離那種難堪，好不容易，他們平等了，她還像逗寵物一樣給他花錢，這讓他覺得挫敗。陽瑜腦子轉了好幾個彎，有點不可思議，她真的沒想那麼多，“不是你說，我不關心你嗎？”“至少不是這樣。”他們倆之間，錢是個敏感的東西。“那應該是那樣？”他家裡有保潔阿姨，外麵的飯菜也比她的手藝好。陽瑜隱約明白林楊白想要的東西，可是她還沒有準備踏出那一步。而且，從來也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其他可能。回到家沒有十五分鐘，手機收到來自他的轉賬，不但一分沒少，還多了一個零。陽瑜鬱悶極了，不懂林楊白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毛病，之後跟他一起出門，就算隻是一杯奶茶，她也懶得主動給錢了。他願意花錢，就讓他花，沒見過有人付賬還付得心情好到不行的。不過，拿了人家的房子，吃穿住行都是人家承擔著，陽瑜還真對林楊白更客氣了些。從表麵看，她問心無愧，雙方都心甘情願，感情上終究覺得自己占人家便宜了似的。林楊白經常不出門，她沒事也就儘量待在家裡，早上起來拉他逛公園。林楊白熬夜很厲害，但他皮膚好，彆人熬夜臉色蠟黃，起痘上火，他越熬臉越白。清新的早晨，正是他睡覺的時候，迷迷糊糊之間，被子被掀開，窗簾朝兩邊一拉，湧進滿室陽光。陽瑜穿著短裙短袖，戴好帽子，趴在枕頭邊上，“起來了，出門晨練。”林楊白微微睜開眼睛，纖長的睫毛像一把濃密的扇子，半邊臉埋著，聲音沙啞，“我剛睡著。”“那起來吃個早餐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