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瑜一反尊重的風格,死纏爛打,拖著林楊白的手拉他起來,林楊白滿臉不高興,坐在床邊垂下頭,適應眼前的昏暗。陽瑜自來熟地找到他的衣帽間,林楊白的風格一向簡潔,滿櫃子的黑白灰,還有不少吊牌都沒拆的新衣服疊在底下。給他簡單搭配了一身短袖休閒褲,兩個人走出彆墅的大門,早上並不濃烈的太陽篩過樹葉,在地上灑落斑駁的痕跡,吸進肺裡的清新空氣令人通體舒暢。陽瑜走在前麵慢跑,牽著柯基的大叔從身邊超過她。羅敏的店裡也有一隻柯基,額頭兩隻眼睛之間有一塊白色的胎記,所以名字叫二郎。她停下來看狗,示意林楊白看,“像不像羅敏家那個?”腦子一跳一跳地痛,眼睛乾澀,拖著慢吞吞的步子,心頭仿佛一團悶火燒著,令人在焦躁的邊緣如履薄冰。他慢慢走到她身邊,看見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帶著消融冰雪的春風,那團火便被春油般的雨水緩緩壓製。說是晨練,其實並沒有走多遠,隻在不遠處的小公園待了一會兒。隻要有坐的地方,林楊白站都不願意站,神情委頓,鬆散地仿佛渾身沒有骨頭,沒有多餘的話語,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已經把人帶出門,這對陽瑜來說是不小的挑戰,也是他給與的少得可憐的妥協。路還長著呢,坐了一會兒,就跟他回去了。回到家裡,也不準他睡覺,前幾天阿姨過來打掃衛生,順帶請假,說是兒子結婚,林楊白巴不得一個人待著,誰也彆來打擾。正好,阿姨不來,陽瑜拖林楊白打掃衛生,看他一臉怨氣下快要爆發的怒氣,其實也虛,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小心翼翼把抹布遞給他,“可是已經好幾天沒有掃地了啊,你看看,地上其實挺臟的。你就隨便弄弄就好了,根本不費事。”林楊白已經很久沒有自己收拾房子了,根本沒有用心去乾,陽瑜並沒有指望他真的像家政阿姨一樣。雖然最後,廚房的地上濕的能反光,窗台的花壇葉子如舊、花被摧殘,玻璃門灰一道白一道,與其說是打掃衛生不如說是搞破壞。陽瑜跟沒看見似的,瞄了一眼桌上的表,中午兩點了。腦子轉動,再想個什麼法子拐他出門,最好晚上再回來,趙明娜的電話及時打來,喊林楊白去公司。陽瑜閒著也沒事,自告奮勇跟他一起去。車開到公司樓下,趙明娜正在前台,陽瑜停好車,從大門進去看見趙明娜身邊站著一個女孩子,青春美貌,三個人若無旁人在談論什麼。朝電梯走的路上,趙明娜跟陽瑜招招手,示意她自己跟上。電梯上了十二樓,不知是不是林楊白的辦公室,走廊外麵掛了不少相冊,他跟許多音樂名人的合影,甚至不少娛樂圈的人,即使站在那些顏值超高的流量歌手跟明星身邊,他挺拔的個子跟俊俏的臉龐也半點不輸氣場。 陽瑜感覺怪怪的,就好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原本大家都單蠢簡單。大學過去,再次見到。曾經沉默寡言,戴著厚厚鏡片的同學,突然出落的乾練明朗,朝前走了一大截。隻有她還在原地。不過這也不怪她,他從來沒有提及過他的工作,哪怕網上熱火朝天,他好像還是最初那個人,對於自己的成就跟財富,隻字不提,仿佛那些無關緊要。待客廳裡麵還有一個小套間,黑皮沙發背後是接連到天花板的實木櫃子,整排的獎章跟獎杯,撲麵而來的壓迫感。淡定富裕如陽瑜,如果在某個領域取得那麼多成就,也會忍不住自豪的。小房間裡,趙明娜指著電腦,林楊白跟那個女孩子站在一邊,兩個人之間餘有拳寬的距離,女孩子微微側身朝著林楊白,雪白的臉跟漂亮的笑容展露無遺。他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盯著他的嘴巴,認真專注。陽瑜收回視線,點進微博小號,在搜索欄裡打入幾個字。林楊白若有所覺,注意力雖然在工作上,總有一分餘光逃脫束縛,落在待客廳裡。他看見陽瑜閒適地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手機,對於他的存在跟活動完全不感興趣,似乎沒他這麼個人。他低下頭,視線落在桌上,所有情緒抽去,隻餘一片空無。出門時希望林楊白工作多一點,幾個小時下來,天都快黑了,陽瑜也有點吃不消。商量完事情,轉戰錄音棚,除過吃飯,林楊白再沒出來過。看他的架勢,簡直把公司當家了,陽瑜受不了,輕輕敲玻璃,吸引他的注意。林楊白放下耳機。“還有多久?”他略微猶豫,剛剛那首歌,總有一點地方不滿意,找不到想要的感覺,他打算再試幾次。可看陽瑜的臉色,似乎很累了,陽瑜不管那麼多,“回家吧,坐得腰酸背痛。”林楊白沒有立刻回複。“你昨晚一晚上沒睡,還準備熬?”其他幾個工作人員其實也累,但都習慣林楊白的工作模式了,手上乾著自己的事情,豎著耳朵聽他怎麼說。等到他說‘走吧’,幾個人又驚又喜的,站起來不到一分鐘,就跑光了。陽瑜驚奇,“你看看你自己嚇不嚇人。”林楊白木著臉,油鹽不進,公司人都快走光了。她中午跟他進門,誰也沒解釋,也是沒有想到大家對林楊白的事情那麼好奇,好幾個人偷偷覷她,那些似有若無的打量搞得陽瑜莫名其妙,下班之後的空曠辦公室,叫人放鬆不少。還是陽瑜開車,路過一家老牌子的粥店,她下去,打包了點吃的。車廂裡彌漫著清甜的蝦粥味道,蟹黃的香味誘人口水,回到家便迫不及待打開了包裝,香味撲鼻。林楊白換了鞋子打算上樓,陽瑜叫住他,“過來吃飯,吃完飯喝了藥再睡。”“不想吃。”“中午就吃了兩口,你彆跟我說不餓,吃完再去睡,我保證你一覺到大天亮。”聽她這樣說,林楊白心裡湧起點異樣的感覺,走了過去。林楊白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一夜無夢,頭腦清醒。淅淅瀝瀝的雨聲充斥著全部世界,被子柔軟,心底平靜。嘴巴裡有一股苦苦澀澀的味道,他想起昨晚睡前陽瑜拿給他的藥,黑色的丸子,口感像是山楂丸,但沒有山楂的酸甜,苦麻的藥味,吃下去沒過一會兒他就睡著了。翻身起床,洗完澡下樓,屋裡沒有人,陽瑜的房間安靜。林楊白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打開冰箱打算拿水,格子上貼著便利條,“早上起來不要喝冷水,微波爐裡溫著粥。”他沒理會,拿出最外麵的一瓶,指尖的觸感異樣,轉過去一看,也有一張紙條,“說了不準喝你還拿,等我回來你等著!!!”林楊白嘴角微撇,帶點不以為意的意味,視線在三個感歎號上麵盯了一會兒,發出輕輕一聲嘖,把水放了回去。陽瑜一早出門去見羅敏,對方坐在商場外的公共椅子上,盯著來去的人。“你怎麼想到過來了?”羅敏避開陽瑜探究的眼神,“還不是你,樂不思蜀了吧,這麼久還不回去。”久嗎?半個月都沒到呢,陽瑜還真沒覺得久,而且,回家的心情似乎並不強烈。她買了兩杯水,給了羅敏一杯,帶她去最近的海底撈吃飯。羅敏喜歡吃火鍋,以前每次來都挺高興,今天一反常態地沉默。陽瑜也沒打聽,等著她自己說,無緣無故跑來找她,很有古怪。羅敏唉聲歎氣了一會兒,“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來?”“你不是來找我的嗎?”羅敏暗暗翻個白眼,“你覺得我結婚怎麼樣?”“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反麵教材不敢說話。”她跟肖邦走過那麼長時間,可以說門當戶對,兩情相悅,現在還不是勞燕分飛。自從分開後,再也沒有了對方的消息。肖琪還跟她說,那位前女友已經被肖邦帶回家見父母了。她聽後隻覺得迷茫,忍不住想,他們那麼多年到底算什麼,有什麼用?就算離婚是她提出來的,是她主動分開,將他完全從生活中剝離,還需要點心理準備跟時間。“有人跟你求婚了?”“也不是,他就是問我要不要試試。”羅敏一臉糾結,並非完全無情,可卻不是那麼甘心。“那個人,我跟他太熟悉了,而且很清楚他的情史,之前甚至給他出主意追求過某個人。”“很介意嗎?”陽瑜換位思考了一下,就像林楊白跟昨天那個女孩子,很明顯對方喜歡他,要是他們有什麼,她會是什麼感受?說不清楚,總之不是愉快的感覺。怎麼想起他了?還做這樣的例子,陽瑜坐直身體,將腦子裡的幻想悉數甩出去。“也不是,就是覺得奇怪,也不是討厭他,但跟他在一起又覺得彆扭,也有點擔心,很複雜。”說著羅敏就有些氣憤起來,她一點也不想為這些事煩惱,都怪那個人。“算了算了,我跑都跑了,管他呢。吃完飯去唱歌,咱們倆好好玩。”將羅敏送到酒店,陽瑜才回去,她並沒有打算瞞著羅敏,但羅敏似乎不感興趣她住在哪裡,自己定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