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暫且無事。”醫正邊把脈邊道,“總算已是挺過來了。”抬眼見蘭王仍盯著那血染了的紙袋發愣,忙示意弟子上前取下。年輕的太醫瞥了眼那紙上血色,臉色忽然一變,悄悄將紙袋掖進了袖中。自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所有人的關注都集中在君瀲身上,隻見終於緩過氣來的他麵色慘白,一頭一臉的也不知是水是汗,血絲慢慢地從唇角蔓延出來,然而他卻除了微微蹙著眉頭,便沒任何表情,也未顯得如何痛苦,一如他披散一枕的長發,安安靜靜地垂落在人間,永似流泉清漾。這讓之惟心底有一絲絕望的釋然,他以為先生已經失去了知覺,即使再怎樣也不感痛苦。可就在不多時後,他便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當太醫們忙至半夜終於才讓君瀲的病情平定下來,他聽見醫正對父王鄭重地說:“王爺,大人這樣嘔血固是凶險,但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千萬不能再由著他將血咽下去了——吐出來倒好,咽回去便成毒啊!如再這樣下去,隻怕下官就真回天乏術了……”他這才明白:先生的意識竟還是在的,即使被病痛折磨至此,某些本能竟還在他身上隱隱泛光。而後來更懂:無論何時,他的先生都沒有放任過自己沉淪,即使已經對生命絕望。蘭王聞言,身體一震,良久不能言語。醫正留下兩個太醫繼續守著,自己便請告退。蘭王點了點頭,目光便又凝回了**人身上。老醫正便走出門來,他年輕的弟子卻悄悄扯了扯他衣袖:“老師,您看……”他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物事,立時神色大變:“你!你拿著這個做什麼?!”年輕太醫似未看到他眼中的恐懼,反問:“老師您瞧這上麵的血,為何中間都凝出點藍色來?”醫正猛的將他扯到一邊,又抬眼望了望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才責備道:“劣徒劣徒,你是要給我闖大禍啊你!快給我拿過來!”說著就要搶過那物。年輕太醫卻將那染血的紙袋護得更緊:“老師,這麼說,我猜對了,是不是?”“作死啊作死啊!”老醫正不停搖頭。“那就是那種毒咯?”年輕人盯著老師的眼睛。醫正歎了口氣。年輕太醫得到了證實,反倒吸了口涼氣,這才意識到自己當真已踏進了某個旋渦中:“老師,那可怎辦?我們還要治,還能治?”醫正看向那“紅花藍芯”,眼中不知閃爍著什麼,道:“醫者父母心,咱們作大夫的斷沒有不治病救人的道理。”“可是老師……”秋風掠過滿頭銀絲,老醫正看著他的弟子,緩緩言道:“無論何種情況,你都記住六個字:儘人事,聽天命。”年輕太醫聽得一震,恍惚體味之時,手中物事已被人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