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就在這時,隻聽哧的一聲輕響,一縷指風已經射中了月無心的手腕,淩淺月冰冷的聲音跟著傳來:“月無心,你放肆!”他這一下出手更不留情,月無心又不曾防備,登時覺得手腕奇痛徹骨,匕首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伴隨著她的一聲慘叫:“啊!”黑衣人立刻上前行禮,神情還算平靜:“殿下!”淩淺月看他一眼,目光有些冷:“任何時候,不可束手待斃。除了本宮,無論誰要不經本宮同意傷你殺你,隻管反擊,對方傷了殘了死了無所謂,一切後果本宮承擔。”黑衣人唇線一凝,眼中滿是說不出的感激:“是!”身為下屬,能得主子如此對待,死有何憾?所以墨雪舞不自覺地挑唇:淩淺月在這方麵的行事風格,與北堂蒼雲十分相似。這大概也是她對淩淺月十分欣賞的原因之一,就算淩淺月是狐族人,她也始終無法真正恨他、討厭他。月無心也緩過了一口氣,一聽這話登時惱羞成怒:“殿下……”“你之前做事,不似這般不知輕重。”淩淺月走近,目光更冷,“從什麼時候開始,竟變得如此沒腦子了……雪舞?你的臉怎麼回事?”突然看到墨雪舞紅腫的臉和唇邊的血,他眉頭一皺,眸子瞬間變得森寒:“月無心,是你?”月無心還未看出事情的嚴重性,居然冷笑點頭:“是,誰讓這賤人魅惑殿下……”啪啪啪啪啪啪!話未說完,六聲脆響突然傳來,淩淺月居然正反正反正反扇了她六個耳光,語聲如冰:“找死!”其實以他出手的力度,一巴掌就可以把月無心扇出去。可正打一掌之後,他反手又是一掌,兩股力道正好互相抵消,六個耳光打完,月無心站在原地晃了晃,居然沒倒,隻是徹底蒙了:“你……”嘩——這一張口,鮮血頓時湧了出來,甚至還夾雜著幾顆被打落的大牙!她此刻的樣子比墨雪舞可狼狽多了!墨雪舞不用看,光聽聲兒也知道,淩淺月賞月無心這六巴掌,隨便一下拿出來,都比月無心打她那兩下加起來還要重!問題是淩淺月這算什麼意思?就算想得到她,應該也是為了羞辱她、報複她而已,月無心如此折磨她,不是正合他意嗎?“本宮要你好好伺候雪舞,她若是少了一根頭發,為你是問。”收回手,淩淺月冷冷地看著快要昏過去的月無心,“怎麼,本宮的話,你也敢懷疑?”月無心又晃了晃,終於爆發出了一聲尖叫:“殿下!你、你很好!我要去告訴陛下,你等著!你等著!你會來求我的!你會來的!”一邊含糊不清地尖叫,她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那叫一個狂怒惱恨,墨雪舞甚至可以聞到她頭發被怒火燒焦的味道。 淩淺月完全當做沒聽到,揮手命黑衣人先退下,回頭看著墨雪舞時,目光重新變得柔和,抬手輕撫著她紅腫的臉柔聲問道:“疼得厲害嗎?是我不好,居然派了這麼個沒腦子的來伺候你。彆氣了,我已經替你還回來了。”他的手突然變得涼絲絲的,接觸到因為紅腫而熱辣辣的肌膚,竟很有幾分舒適。墨雪舞笑了笑,想躲開他的手,卻有心無力:“淩太子不必如此,我們本是敵人……”“不是,真的。”淩淺月微笑,來回輕撫著她的臉,不過並沒有揩油占便宜的意思,更像是在給她療傷,好讓紅腫儘快消退,“雪舞,我很快就會幫你解開封印,恢複你的記憶,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們不是敵人,而你,是我的人。”墨雪舞一愣,跟著皺眉:“你不是試過了嗎?根本解不開。”那次在山洞,淩淺月就試圖解開她的封印,結果把她痛個半死,還是未能成功,最多也就是沒有激發她體內的邪性罷了。淩淺月慢慢收回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原先是不行,不過……或許很快就會有辦法了。現在覺得好些了嗎?”彆說,還真不怎麼痛了。墨雪舞笑了笑,接著皺眉:“我能喝口水漱漱口嗎?血腥的味道,好惡心。”淩淺月點頭,倒了杯茶過來,單手摟著她將她扶了起來,又把茶碗放到她的唇邊:“來,小心些。”墨雪舞費力地喝了一口,把嘴裡的血衝洗了一下,又在他的示意下吐回了茶碗裡,這才微微喘著氣說道:“好了……放下我……吧……”我去!喝口茶都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藥?渾身那叫一個酥軟。淩淺月依言將她放回去,又把茶碗放好,語氣依然溫和:“還想要什麼?”墨雪舞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想要蒼雲……”然後她一咬唇,默默無語。淩淺月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你要再這麼不乖,彆怪我心狠。”墨雪舞深吸一口氣,語聲裡透著淡淡的懇求:“淩太子,你告訴我,蒼雲他們真的……死了嗎?我隻想要一句實話,隻要這一句。隻要你肯告訴我實話,我怎樣都無所謂,你想怎樣也隨你。”雖然這話是月無心親口說的,但她總覺得不可能。當時她真的拚儘全力了,他們應該沒事才對。除非龍在天騙了她,那就沒辦法了。淩淺月低頭看著她,笑容明明很溫和,眼裡卻透著幽冷,一種很妖異的幽冷:“我不告訴你實話,想怎樣也隨我。”……你拽。墨雪舞真的很想爆粗口,可她不是沒腦子的貨,知道這個時候激怒他毫無用處,隻得儘力克製:“是,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不重要。”淩淺月突然輕輕捂住她的嘴,眼裡的幽冷暈染到了唇角的笑容,令他看起來更妖冶詭異,“從現在開始,彆再想任何男人,尤其彆再想滄海王,否則,我就封印你全部的記憶。”“不要!”完全相信他有那麼大的本事,墨雪舞悚然一驚,本能地低叫,“我不要忘記蒼雲,你不能……”“我能,現在,你的一切我說了算。”淩淺月側頭,慢慢斂去了笑容,“可是雪舞,你真的很不乖,為什麼又提起彆的男人?你是真不怕我生氣是嗎?那我……”“我乖。”墨雪舞突然微笑,笑容淺淺淡淡的,還挺美,“隻不過我再乖,有些事總得有個過程,習慣這東西有時候很難改。”淩淺月輕輕抿了抿唇角,然後點頭:“有道理。”“是吧?”墨雪舞微笑,並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那麼想殺人,“所以你若真的喜歡我,總得等等我。”淩淺月點了點頭,手又想往她腰帶上爬:“我真的喜歡你,也可以等你,隻不過,你打算讓我等多久?太久的話,我怕我等不了。”墨雪舞忍辱負重地歎了口氣:“我儘快,你先把手拿開。”淩淺月的手微微一頓,淺笑吟吟:“你這是在求我,還是在命令我?”墨雪舞咬唇,更加忍辱負重:“我誠心誠意地求太子殿下把手拿開,謝謝。”淩淺月笑著,搖了搖頭:“你求人的時候,都是這麼盛氣淩人、傲氣十足嗎?我不是很喜歡。不過我既然喜歡你,就勉強接受吧。”說著,他果然拿開了手,順便自誇了一句:“你看,我對你夠好了,是不是?你應該知足。”墨雪舞嘴角微抽,儘量保持微笑:“我很知足,謝謝。呃……”她突然咬了咬唇,欲言又止,臉蛋也微微紅了紅。淩淺月立刻察覺,滿臉關切地俯下身:“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墨雪舞又咬了咬唇,乾脆直說:“我想……方便……”渾身酥軟動彈不得,喘口氣都費勁,方便什麼的,當然不可能。淩淺月了然,跟著嗬嗬一笑:“人有三急,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何況你是我的人,無論什麼話、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來。”他伸手將墨雪舞抱了起來,轉身往外走。這個公主抱很標準,可惜,人不對。墨雪舞倒是有些吃驚:“淩太子,你要……”親手幫我方便?這太驚悚了吧?就算淩淺月不在乎,她也受不了啊!在一個陌生的大男人麵前方便,這……是想弄死她拉倒的節奏嗎?淩淺月也不答,抱著她一直走到了茅廁外,才慢慢將她放在了地上:“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不過動作要快一點,否則你又會動彈不得,那我就隻能進去看到……你懂得。”原來不是你幫我?那就好!墨雪舞大大地鬆了口氣,跟著便有些驚奇地發現,居然可以站起來,也可以慢慢走路了!看來淩淺月剛才給她用了一點解藥?可惜,也隻是能慢慢挪到茅廁裡而已,至於其他的,就彆想了,淩淺月沒可能給她絲毫機會做彆的,更何況是逃走?話又說回來,她現在內力全失,就算藥性全都解了,估計也跑不掉。既如此,她也就不作他想,乖乖入內方便,完了整理好衣物,又費勁巴拉地走了出來,已經氣喘籲籲:“好、好了,有勞……啊!”話未說完,她已渾身一軟,往旁就倒。淩淺月一伸手,一把就將她抱了起來,微微一笑:“沒事,有我。”定了定神,墨雪舞微笑著磨了磨牙:“你剛才給我用了一點解藥?用量計算得也太準確了吧?剛解決完問題我就……站不住了……”哪裡隻是站不住那麼簡單,說話都沒力氣。淩淺月抱著她往回走,順便點頭:“所以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不過從來都是彆人伺候我,你是第一個被我伺候的,我甚至都伺候你做這種事了,你還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堂堂狐族太子做這種事,的確令人很難想象。墨雪舞歎了口氣,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我相信。”“是嗎?”淩淺月側頭看著她,幽深的眸子無聲地指責她的口不對心,“那你為什麼咬牙切齒?你敢說不是恨不得把我咬死?”墨雪舞默默地流了一滴巨大的冷汗,跟著勉強抬手指了指:“可以在那裡……坐坐嗎?我們聊、聊幾句。”那裡是一座涼亭,周圍花紅柳綠,雖然已近黃昏,卻更添幾分詩意。淩淺月倒也不反對,抱著她進了涼亭,抬腳將一個石凳踢到另一個石凳前,才慢慢把她放下:“小心,坐好。沒事,我扶著你,摔不到。”說著,他也坐了下來,手臂環著墨雪舞的腰,基本上把她摟在了懷裡。墨雪舞當然感覺巨彆扭,可不這樣還真不行,淩淺月要是一撒手,她絕對會一頭栽在地上。淩淺月卻覺得很享受似的,上身前傾,在她的頸邊廝磨:“想聊什麼?我先提醒你,不要說我不愛聽的,否則我會生氣。我一生氣,就不疼你了。我要是不疼你了,後果會很嚴重的。”墨雪舞費力地偏頭,想躲開他的唇:“知道了,我會儘量選你愛聽的話題,不讓你生氣……”“想不讓我生氣,就彆躲我。”淩淺月手臂一緊,乾脆真的將她摟進了懷裡,“丫頭,你是我的,無論天涯海角,你逃不掉,真的。”墨雪舞輕咬唇:“我隻是不懂,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個“好”字基本上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因為淩淺月對她的好,太讓她乍悚還驚。淩淺月倒沒計較這個,隻是輕輕笑了笑:“你應該還記得,上次你算計我,要用攝魂術對付我,卻又不忍心,因為你總無法真正把我當成敵人,你說喜歡我,是真的。然後我就說,就憑這句話,你若落到我手裡,我會手下留情的。”墨雪舞愣了一下,跟著不自覺地苦笑:“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呀……”“是啊!”淩淺月也笑了笑,不過他的笑容很愉快,“我都沒有想到,我們這麼快就易位而處了。所以你放心,我會對你很好的。”墨雪舞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頭往旁邊偏了偏,認認真真地表示不相信:“隻憑這一點,不足以讓你對我這麼好,到底還有什麼原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者說你到底想怎樣?”淩淺月看著她,笑容有些奇怪,幸好還不是那麼詭異:“沒有什麼原因,我也沒想太多,就是喜歡你,想要你。或許,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吧。”我信了你的邪!墨雪舞深吸一口氣,也知道這個問題恐怕得不到回答,就乾脆不再徒勞,轉而問道:“好吧,這個問題你怎麼說我怎麼聽。我還想請問淩太子,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這些能告訴我嗎?”“有的能。”淩淺月點了點頭,語氣很溫和,“這裡是我們的家,也就是狐族繁衍生息的地方。”儘管心裡隱隱約約有那麼一點猜測,得到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墨雪舞還是吃了一驚:“什麼?這裡就是狐族的棲息地?你的意思是,我已經穿越了幽冥深淵?”這怎麼可能?不是說幽冥深淵的吸力難以抵禦,一旦靠近就會被吸入其中,屍骨無存嗎?她居然成功穿越了?是因為她是七煞、她身兼兩種絕佳體質,還是因為當時封印附近的吸力正好減到最弱,結果狐族沒過去,她陰差陽錯過來了?那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午時當然早就過去了,是不是狐族沒能成功穿越幽冥深淵,他們的努力再次功虧一簣?否則他們怎麼還留在這棲息地?不是早就應該去實現他們惦記幾千年的大業了嗎?那麼有沒有這種可能:她穿越了幽冥深淵,而北堂蒼雲等人還留在深淵另一端,並且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若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她隻要找機會逃離這裡,就可以回去跟他們團聚了!雖然即便逃出了淩淺月的手心,也未必能再次穿越幽冥深淵,但至少有成功的可能啊!所以不能放棄!正想著,便聽淩淺月接著說道:“很吃驚嗎?你以為這是哪裡?不過有一點你說的不對:你並沒有穿越幽冥深淵。”墨雪舞回神,接著又是一愣:“沒有?可你剛才說,這裡是狐族的棲息地……難道……”突然想起失去意識之前,身體似乎一直在下墜,她瞬間想到了某種可能,不由眼睛一亮,忍不住失聲驚呼。淩淺月笑了笑:“想到了什麼?”墨雪舞轉頭,盯著他的眼睛:“我沒有‘穿越’幽冥深淵,而是‘掉進’了幽冥深淵!換句話說,我不在深淵對麵,是在深淵之底!”淩淺月笑了,在她腮上輕輕一吻:“好聰明,有賞。沒錯,這裡不是深淵對麵,而是深淵之底。兩千年前,我們的先祖被逼得走投無路,寧死不肯受辱,便舍身跳崖,以為必死無疑。誰知上天垂憐,竟有少數修為高絕之人活了下來,從此我們便在此處繁衍生息,直到今日。”墨雪舞無比震驚,暫時顧不上計較他的動手動腳!原來兩千年來,他們知道的事實並不全都準確,至少狐族根本沒有穿越幽冥深淵!想必是當年第一批七煞將狐族逼到幽冥深淵時,並沒有看清楚他們到底是掉進了懸崖還是穿越了懸崖,也或者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讓他們相信狐族已經到了懸崖對麵,這個說法才在七煞之中一代一代傳承了下來。想必是這樣吧?